第十四章(2 / 9)
的后门。他一把抱住韩裁缝的肩膀就止不住痛心裂肝地哭道:“我
们上当了,我们受骗了!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哇!”
田福贤随之回到白鹿原,他的屁股后头跟着十一个士兵,士兵们一律黑制服挎
长枪。田福贤没有直接进白鹿仓,而是绕道先进入白鹿镇。他看见那些熟悉的店铺
掌柜们便率先抱拳拱手,彬彬有礼地颔首微笑着:“兄弟回来了!”他从黑娃的铡
刀口里逃脱至今半年之久,面色愈加红润滋和了。岳维山被调离滋水县到南边山区
的宁阳小县时带去了田福贤,他在那个贫瘠闭塞却又安定的小县城里过得十分逍遥,
山区的珍禽野味滋补了在白鹿原上惊吓熬煎的身体亏空。当国共分裂的消息传到这
个山区小县时,小麦开始泛黄。岳维山猛然站起来对田福贤说:“我们要出山了!
”他们当晚吃了野鸡熊掌娃娃鱼等山区特产,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睡醒后便打点
行李骑马进省城来了。岳维山走进国民党省党部态度十分强硬:“现在的事实正好
证明我在滋水县没有过错。让我还回滋水。”
他们傍晚抵达县城,当夜就派出几个尚不老到的警官到白鹿原抓捕鹿兆鹏。可
他们没能如愿以偿。岳维山要田福贤留在县党部,田福贤不同意说:“我还是想回
我的原上,这跟你想回滋水是一个道理。”岳维山只得同意:“也好,你回原上去
也好。白鹿原是共产党的老窝,你去了我就放心了。岳维山采取紧急手段从县保安
队抽出十一名士兵交给田福贤:“这回回原上你可是够威风的了。”
田福贤回到原上的消息半天时间就传边白鹿原的所有村庄。从他进入白鹿仓的
那天后晌起,连续两天三夜都被前来拜见的人封堵在屋子里不得出门,被斗被游被
整过的乡绅财东方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口血气地哭诉自己的苦楚,好些农协积极
分子或者是他们的老子却满面羞愧地向他忏悔。田福贤起初沉浸在早就渴望着的报
复心理之中,很快就惊觉过来:“回去回去。诸位先回去。兄弟刚回来事儿太多太
忙。”他把民团士兵布在门口阻止一切前来求见的人。有人见不到他就把烧酒点心
一类礼物托付民团团丁转交给他。田福贤把那些东西接到手看也不看就摔到院子里
的瓦砾堆上,鼻腔里喷出一股粗浑的气浪:“还不是喝酒的时候!”
田福贤召集了下属各保障所乡约的会议。乡约凑到一起便哭诉自己所受的辱践
以及黑娃们的种种劣迹,几乎全都不曾想到总乡约集他们来干什么。“诸位,从现
在起,再不许说一句自个咋么了咋么了。”田福贤不耐烦地制止了无休止的控诉,
“我们上为了受骗了。我们先前诚心实意跟共产党合作,共产党却把我们塞到铡刀
口里。我从铡刀口里逃脱了也就清醒了,必须实行一个党一个主义。现在好了,该
我们动手了。”田福贤讲了实施动手的具体方案,用一句话概括他的雄图大略:“
这回我们在白鹿原一定要把共产党斩草除根。”
田福贤很快组建起一支二十七八人的民团武装,新招募来的团丁有财东乡绅子
弟,也有穷汉家的子弟,他们穿上了由韩裁缝承做的黑色制服上衣, 下身暂时仍然
穿着家做的叠腰大裆裤。在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帜下举行了集体宣誓之后,由田福
贤从县上带回来的十一名老团丁领着他们在麦茬地里进行操练。召开白鹿仓乡民大
会的事也已筹备就绪,田福贤吃罢午饭以后就决定去找白嘉轩。
白嘉轩是原上所有头面人物中唯一没有向他表示问候的一个。他走进白家的四
合院,白嘉轩正在铺着凉席的炕上午歇,响着令人沉迷的鼾声。白嘉轩被仙草叫醒
后,看见田福贤站在眼前也不惊奇,一边用湿毛巾擦着眼脸一边平和他说:“我知
道你回原上了。我看你那儿人大多就没去凑热闹。”田福贤笑着说: “老哥,你可
比不得浅薄之辈。你水多深土多厚我一概尽知。兄弟今日来跟你说两个事。头一个,
你这回得出山了。”白嘉轩说:“我本来就没进山嘛!”田福贤说:“你甭装糊涂。
第一保障所乡约得请你出马。”白嘉轩说,“子霖不是于得好好的吗?”田福贤说
:“老兄,你尽拿明白装糊涂。他那个共产党儿子把白鹿原搅了个天昏地黑,上边
正在悬赏缉拿,他还能当乡约吗?”白嘉轩说:“既是这个交割,我想当你的乡约
都不宜出马了,让子霖兄弟疑心我趁机抢了他的帽子戴哩!快说你的后一个事吧!”
田福贤很遗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