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往事(一)(2 / 3)
,最终发出了指令:“除了她,一个都不留。”
——直至师傅死后,我才知道,伍文赋是极爱师傅的,否则也不会以污蔑一个姑娘名声的方式引起师傅注意,又百般纠缠地娶到师傅,最后又随着她决然地跳入冰川谷底。
雪花如席卷下,片片吹落在长安街道上。
我匍匐在没膝的大雪中,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接近我的目标——门楼下一处人家的屋檐。冰凉的手掌像小小的爪子在无暇银玉中留下一个个痕迹,又很快地湮没在飞扬大雪中。
“等一下!”快要失去知觉的我听到了一个温暖的声音,就好比是我家门前的那池溪水,春暖融融。雪地里响起了踏碎琼玉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子跑过来,将带着他如阳体温的斗篷覆盖在我身上。
我无力拒绝,只是继续爬行。
我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我头顶:“这么个怪小孩。”
我根本不予理会,甚至连抬头看看都不曾,因为在达到我的目的地之前,我要节约每一丝力气。
可能是让他较为惊异,他一边低低笑着一边抱起了我的身子,毫不费力地将我安置在挡风檐下。“如果有难处,去汝阳王府找我,你身上有了我的斗篷,没人会拦你。”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因为我要记住他的脸。
小小白衣公子墨黑的双瞳对上了我的眼睛,他的笑容如春,连带着眼里都是一片明晃晃的湖水:“会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扭过了我的脸,闭上了眼睛。
他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在随行的催促下,策马离开。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与我同年的李天啸古道热肠地留给我一件斗篷,竟成了日后相认的信物。八岁的我已经流浪了半个中原,八岁的他锦衣玉食,却生的一副菩萨心肠。
……
师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正在妓院里打扫后院,跑跑龙套。
我每日居无定所,担心仇家找上门来,不断地混入人多的市镇,走过了很多地方。最方便的混迹办法就是跑到江湖流浪卖艺的队伍中,一边涂了个花脸登台为他们赚取银两,一边又被逼着学些民间的伎俩。
圆鼓鼓的大叔口吐一口烈火,我轻车熟路地避开;晚上疲劳得睁不开眼睛,还得提防隔壁阴恻恻学猫头鹰叫的腹语哥哥……最让我受益匪浅的事,便是学到了唇语。
“西侧的万花楼要招小厮,要不叫那孩子去吧,跟着我们风餐露宿的怪不容易……”好心的婶婶开了口。
班主抽着旱烟,磕了几下鞋底:“那地方毕竟不干净……这孩子生的细皮嫩肉的,怕是好人家跑出来的姑娘……”
我在黑暗里默默地鞠了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温暖我的地方。
万花楼是名副其实的万花楼。
如花美眷、如斯少年、繁复长廊、绿荫红缨。只要是我能想的出来的词语,都可以在这里找得到影子。每天看着倚楼卖笑的面容渐渐僵硬,每天看着虚与委蛇的人们来来往往,直到有一天师傅出现在我面前。
师傅走进后院时,秋日的太阳淡淡地投射出一层模糊的光晕。她仅仅是扫视一眼四周,周围的护院们便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去哪里都可以,这里不行。”她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还有事情去完成。”
我握了握笤帚没有作声,我认识她,但我并不了解她,当时的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尽管她应允了父亲的托付。
“你父亲死了,临终前叫我告诉你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下去’。”她冷淡地背着手,低视紧抱着笤帚颤抖的身子。“我给你一个选择,如果出了这个门,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如果不出这个门,你就是几年后的西街花伎。”
绿杨荫里,芙蓉架下,师傅就这样镇定地站在秋阳里,等待着一个八岁孩子的回答。彼时的我也不知晓,师傅为了我,与师公伍文赋——父亲同科及第的武状元——割席决裂,仅仅就是为了对父亲的承诺。也不知道师傅为了考验我,一直尾随我身后,看我是否能承担痛苦与挫折,这就是一个放养绵羊的牧者。
我拜师时,正是大雪纷纷的季节。隆冬大雪,万物沉寂,雪中却俏生生地立着师傅的身影,因为我的迟缓,没有立刻出那道后门,师傅决然不应,不收我为徒。
“江南风景如画,我家更是医药世家,我为什么不呆在家里坐享其成,偏偏站在大雪里耐着性子跟你说话?”师傅冷淡如斯,长眉飞斜。
我双膝跪倒,深深拜服于雪地中,无法言语。
“是什么事情让你害怕得来找我?”
我的身子一震,因为这个女子的犀利。
“是被吓着了吧?你以为那些男人不会打孩子的主意?”也不待我回答,她转过身朝木屋走去,冷淡地说:“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恒心,你接着跪吧,死了我能救活你。”
大雪加诸身上我都不觉得寒冷,因为我见到了师傅,她尽管冷漠,但她不会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