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无人知(2 / 3)
子她本有些心绪不宁,乍又提到二爷的事,便一时失态了。娘子性子爆,但对小姐是一番真心,小姐千万要体谅她。”她连连冲含章致歉,又命婢女好生照应,这才匆匆去追李明则。
含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着不安,李家为灭西狄,战场上殒了五人,最后两个男子,一个病亡,一个战死东狄战场,从此后继无人。生生是碧血洒尽,满门忠烈。
今日本想借着酒兴说起往事,能让对方有所触动,却不料起了反效果。
一同吃酒的人走了,篝火烤肉也黯然无味,含章慢慢往回走,路过后园的池塘,池中荷叶荷花已经枯萎,露出清亮剔透的水面,映着初升的一轮孤月,身上烤火的热气被风吹得荡然无存,只有水汽冷意被森森沁入肌骨,左腿又隐隐作痛起来。
这晚,李明则卧房的灯亮了一整晚。
次日晨,含章因有心事,比往常起得晚了些,正梳洗更衣,忽听见正房里一阵嘈杂人声,间或夹杂着瓷器摔碎的声音,李明则的声音很大,似含了火一般暴怒。含章忙几下穿好衣服,开了门出来,恰看见昨晚那个老妈妈一脸沉色地从李明则屋里出来,在低声喝散听见声响而围拢过来的婢女们。抬头看到含章,李妈妈勉强笑了笑,过来道:“小姐起来了。”
含章看了眼那屋子,屋里已经安静下来,仿佛刚才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只是幻觉一半,她低声关切问道:“姑姑怎么了?”
李妈妈脸色几变,这才轻声回道:“今日一早,梅家二老爷登门求见,这才惹了娘子发怒。”
含章不解:“他是……”李妈妈颓然叹道:“是我家娘子的第二任夫君。”
含章听得惊愕不已。李娘子这段往事她是听说过的,寡居的侯府世子夫人遇上了风度翩翩的探花郎,芳心暗许,便执意再嫁,谁知天不从人愿,女子身怀有孕时,夫君便有了二心,偷纳了房中丫鬟做妾,于是李明则一怒之下堕胎和离,从此只抚养着兄长的孤女,姑侄两相依为命。而独居的李明则,既不是小姐,也不能被称为夫人,最后众人便只得唤她作娘子。
李妈妈很是担忧李明则:“娘子近年来已经很少这样生气,若是又发怒,怕是今天一天都不会出屋子,饭菜也都不肯吃的。”
含章见李妈妈满脸愁容,便试着帮忙想主意:“要不要把大小姐请回来?”
若论关系亲密,只有李莫邪是李明则最亲的人,她来宽慰几句,李明则应该心情会好些。
李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怪异情绪,摇头道:“不必了,大小姐来了也没用,娘子脾气拧,谁也不肯见的。”
她叹息着说完,便略点头示意,自己转身走了。
含章回望了一眼那已然一片死寂的屋子,心里突然有些烦乱,抛开外在的荣耀声名不讲,其实李明则和她的命运很像,都曾在边城战火中浴火,家里也都人丁荒芜,只有唯一的一个亲人为伴。
两个人又都性子倔,一个是抛夫弃子,一个是脱离父族。
做下这样不为世俗礼法所容的事,外人纵然因着家族的名声表面上对她们客气以待,可私底下却没几个人会真心体谅,那来自笑容深处的排挤和孤立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满世繁华,锦绣人间,身处人群中却常会感到清冷寂寥。
直到午饭时候,李明则也没有出门,李妈妈已经拧着食盒焦虑地在院子里团团转了许久,可又不敢去拍门。含章略一思忖,起身走过去,伸手道:“东西给我吧,我去劝劝姑姑。”
李妈妈愣了愣,略显浑浊的眼看了看含章,又回头看看那紧闭的屋子,半晌,点头道:“也好,就劳烦沈小姐了。”她小心试了试食盒内食物的温度,这才将提手递给含章。
含章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碎瓷片,雪白细碎地铺了满地,桌椅也都是翻倒的,一片狼藉,空中弥散了沤过后的酒肉味,在屋里闷了这许久,已经发酵成酸臭。
含章想了想,仍是将门关好,这才踩着碎瓷片往里间卧室走去。
里间的酸臭味道更加浓重,天青色床帐胡乱放下一半,里头影影绰绰倒着一个人,瞧那衣服还是昨日装扮,似乎回来后就这样和衣睡了,并未梳洗。
含章扶起小桌,将食盒放好,低声唤道:“李姑姑。”
李明则在帐子里冷冷道:“出去。”
含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半晌,又道:“昨夜是含章失言,请姑姑见谅。”
李明则沉默了一会,语气和缓了些:“我不生气,你出去吧。”说着还向里翻了个身。
含章眉间微皱,徐徐叹了口气,道:“李姑姑,当年的事,是不是有隐情?那件事根本不是你,是吗?”
李明则身体仿佛僵了一下,她狠狠道:“你又知道什么?!”
含章缓缓摇头:“天下为人母者,宁死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我娘当年为全府所不喜,为了嗣子的健康,薛太君威逼她堕胎,处境那样艰难她尚且坚持到怀孕八月,最后喝的不是堕胎药而是催产药,想用她的命换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