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欲辩已忘言(1 / 8)
这两天薄霭沉沉,天上的云朵厚重而阴灰。祁凤翔拿了一领自己的披风给苏离离,一色的水貂毛皮,虽是旧物,毛色却鲜明,颠毫上近乎透明的亮。苏离离成天裹着,也不敢走远,就在自己住的帐子周围转悠。
她这天早上爬起来,缓缓地左转了一圈,又右转了一圈,便见祁泰大步流星,给她端来了午饭。饭菜很简单,苏离离也不挑剔,只是叫住了祁泰。
祁泰道:“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么?”
苏离离迟疑道:“木头,就是那天晚上在营里说他三天后回来的那位江公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去做什么了?”
祁泰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就不能问问你主子?”苏离离就是不松口。
祁泰想想,说:“主子是主子,他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我们又怎能去打听。”
苏离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我只是个女人,而且还被他关在这里。他就是告诉我,我也翻不了天去。人说死要死个明白,他把我家木头支使到哪里去了?大丈夫行事应当磊落,何必瞒着我一个小女子呢?”她脸上哀婉之中带了激动。
祁泰默了片刻,道:“姑娘就是知道了,也无济于事,还是不必操心了。”说完转身出去。
待他走远,苏离离表情一放,懊恼地拿起筷子扒饭。这祁凤翔是个人精,连手下都练成精了。
祁泰绕过宽阔的校练场,来到祁凤翔中军,正有亲随端了午饭进去。祁泰上前先用银针试了,才给祁凤翔端到旁边食案上。祁凤翔这才放下文书,又整了整大案上的笔墨,方淡淡问了句:“给她送饭了么?”
祁泰应道:“送了。”
祁凤翔坐下端了碗筷,祁泰又拿来水杯给他倒了杯水,一边倒一边说道:“江秋镝去了一日,下面也没传上来什么音信。”
祁凤翔慢慢吃着饭,细嚼慢咽了一会儿,并不抬头,问:“你想说什么?”
祁泰一慌,“……没什么,属下……”
祁凤翔不咸不淡道:“你从小跟随我,可知道在我身边办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祁泰想了半晌,道:“……能干,办事有效率。”
祁凤翔也没加重语气,轻描淡写道:“老实。主子吩咐的事能办好,没吩咐的事不多办。若是做不到这一点,越能干的人死得越早。”
祁泰一惊,知他看出来,忙道:“属下也是被苏姑娘说了半天,才想帮她问问,决不敢有什么二心。”
祁凤翔慢慢笑了,问:“她怎么跟你说的?”
祁泰依样说了一遍,不用看到,祁凤翔也能想出苏离离当时那副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倒是生了一副侠义心肠,可惜看不出人家几分真假。”吩咐祁泰道:“你一会过去看看,她若吃完了饭,把她带过来吧。我告诉她好了。”祁泰应了。
苏离离吃完了午饭,正准备小憩片刻,祁泰来端盘子,顺便把她请进了祁凤翔的大帐。大帐里祁凤翔正站在地图之前,细细看着山川地形。身侧站了一人,淡青袍子,敛袖收容而立。她进去时,二人并未回头。
苏离离眼珠子一转,便看祁凤翔身边那人,衣带之上挂了一只寸长的小棺材,底下垂着穗子,不由大喜,脱口招呼道:“应公子!”
应文回过头来见是她,一贯冷淡的神情也浮上几分笑意,回揖道:“苏姑娘好啊。”
苏离离倒是回了个礼,笑道:“应公子好。”
祁凤翔脸色不佳。
应文侧目看了他一眼,略抿了抿唇,并不说话。苏离离见到应文时几份雀跃之情,对比见到自己时的见鬼之状,怎不令祁凤翔恼火。但见苏离离身上裹着那件批风,和着棉衣,臃肿蹒跚,一张脸却还是巴掌大,颌骨是令人心怡的弧线,祁凤翔冷冷道:“你老实呆在营里,不许再跟祁泰打听江秋镝的去向,否则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苏离离眉头一皱,嘀咕道:“你讲不讲理,祁泰大哥又没说什么,动不动就乱迁怒人。又要把我关着,又要我什么都不知道,死也死不明白……”
祁凤翔额角青筋一跳,道:“我要你死了么?我不关着,你倒是出去走走看,看你能走多远!”
苏离离翻起一双白眼,慢悠悠道:“你找我来是要吵架?”
祁凤翔骤然语塞,噎在了那里。苏离离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的声音是比我大,不过我可以骂得比你难听。只是我现在困得紧,没有前天晚上那个劲头了,你实在想吵,改天约个时间我们再来吧。”
祁凤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见她就生气,这口气还总是忍不下去。他咬了咬牙,一步一步走到苏离离面前,苏离离禁不住退了一步,被他一把捉住,逼近她低声暧昧道:“你过去跟在我身边,耗子从猫般我见犹怜,让我着实喜欢;如今装出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放浪不羁,让我越发喜欢得紧。”
苏离离被他一捉早已缩成了一团,听得这句话,不由得满脸愁容,哪怕他说要杀她,也好过说喜欢她。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