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2 / 3)
大毛说:你笑什么?你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我告诉你,北京绝对是好地方。人在那里进步得快。
中国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都在北京。北京才是真正的大都市。
我还是不置可否地笑了。我固执地保持着我与他的距离。
大毛元可奈何地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明白了我们有许多东西无 法交流。他摸不着头绪在哪里。我也摸不着头绪在哪里。大毛只好转而说到武汉 的气候。
大毛说:武汉他妈的气候太恶劣了!我相信你将来会有机会来北京的,我相 信你还会有机会到其他许多地方的,你将会发现没有哪个城市比武汉的气候更恶 劣。由于武汉恶劣的气候,武汉人的脾气也暴躁凶恶得很。你这种人与他们是相 处不来的,你要受欺负的。所以,你一定要趁高考的机会转移到另外的城市去。 将来后悔是来不及的。工作了以后再调动工作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我承认武汉的气候是比较差。我也不否认我希望将来有机会离开武汉到更好 的城市里去。但是我喜欢学医,喜欢我现在的学校,我不愿意挪窝。我心里觉得 大毛有点爱说大话。我觉得爱说大话的人不深沉。我更喜欢深沉一些的人,在我 二十多岁的时候。
大毛说:一般说来,女孩子学医是比较好的。你当然可以还是考医学院。
我说:哪里的医学院不都是一样的课程吗?
我突然就厌倦了。这种车轱辘式的谈话一点没有新意。一点没有结果。我打 了一个呵欠。
大毛说你是不是累了?我说是。大毛露出失望的样子。我们就不再谈话。毫 无意趣地进到罗汉堂数了数罗汉。后来就坐公共汽车回校了。
我和大毛相处的时间不能算长,我们在一个奇冷的冬天相遇,春天开学的时 候大毛迟到了一个多月,夏季他参加了高考,夏末他就走了。大毛是坐火车走的。 有一大群同学去送他。我掺杂其中。奇怪的是黄凯旋也掺杂其中,他和大毛什么 时候好了呢?
我还发现有一些我不认识的青年,穿的是武钢的工装,与大毛粗鲁地亲热着, 揪他的耳朵撸他的头发。
真正是班上的同学倒没有几个,大家也都比较斯文。
柳思思肯定是来了的。她大胆而敏捷地攀上火车的车厢,飞快地替大毛掸着 卧铺上的灰尘。在火车开动的时候,柳思思挥动着手帕,大声叫道:写信来啊!
我混在大伙中间,看见火车无形地移动了,我才感到了一种失落的恐慌。我 想,就是这么一个粗黑的大毛毛虫吗?它真的开动了吗?大毛这个人就这么经过 了我的身边,一去千里再难回返吗?
五
武汉的气候可是让我吃了大苦了。这十几年来,冬天的冷虽然没有冷过那个 下油凌的日子,但是也实在是冷得太不像话了。房间里面没有暖气,房屋的墙壁 都是那么轻保每一个冬季,在西伯利亚强劲的寒潮面前,我们的栖身之所就变得 像儿童的玩具那么轻飘可笑。我们需要很多的御寒服装。尤其是在结婚生子之后, 我惊恐地发现我们狭小的家在迅速地肿胀。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从薄到厚的毛衣若 干件。毛裤,棉毛裤,棉裤,棉袄,羽绒袄,各类背心若干件。棉大衣,呢子大 衣,驼毛大衣以及后来的羽绒大衣若干件。每张床呢,下面的垫絮从三斤重的到 八斤重的若干床,上面盖的被子从最薄的毛巾被到三斤至八斤的棉被若干床。进 入九十年代,又增加了几件皮服,云丝被,水鸟被,电热毯等等御寒物品。在十 二月到三月初的日子里,我们一家老小在家里都穿得像太空人那么厚重严实,直 着胳膊走来走去。需要出门的时候,大家才精简一下,利索地出门。武汉的户外 比户内要暖和得多,樟树的树叶永远是油绿的。也许就是这种假象欺骗了人们, 所以没有任何决策性的人物作出在武汉安装暖气设备的决策。
我们家的所有衣柜和抽屉里都塞满了衣物。在春天的梅雨季节里,所有的衣 物都会发霉,然后就得在夏季白亮的阳光下,翻晒洗烫所有的衣物。这是一项浩 大而艰巨又琐碎的工程。我每年都是打着赤脚,穿一件紧身背心,高高束起头发, 以便更加麻利地进行工作。把全部的衣物晒透了,拍打干净了,晾凉了,分类整 理好了,事情还没有结束,还要在每个抽屉里写上标签。这是我摸索出来的经验。 如果不写上标签的话,下一个冬天骤冷的时候,你就会急得乱翻一气。因为在这 个冬天之后,我们将要使用其他三个季节的衣物,从春秋的春秋装到炎夏最单薄 的丝绸衣裙,汗衫短裤和背心,还有竹床,凉席,凉水壶,电扇和扇子等等。现 在,我使用电脑。我用电脑图表记录四季衣物的安放位置。我相信这是任何电脑 软件专家都想象不到的一个非常实用的用途。我感谢电脑,它免除了我年复一年 制作标签的索然寡味的体力劳动。
通过好几天的辛勤劳动,一切都好了,在下一个冬季里,家人随时都可以穿 上干净的散发着太阳香气的冬装。好了!我要休息一天了。我扶着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