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部分(2 / 3)
年四季都不午睡的人.她在暗处看见一个人走进来,又在她家中喝水,她便从屋蕉走出来推醒冬儿,指了指厨房.
从不轻易动弹的贵子使冬儿意识到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努力驱走睡意,四下里迷迷糊糊瞧着.一看清家里一人不缺地都在堂屋里,她猛地清醒了:厨房有事!她拍醒社员, 示意厨房里有人.社员猫一样敏捷轻柔地跳下竹床,抄起铁锹,无声地进了厨房.
得屋已经喝足了凉水,用手当筷子大吃厨房里的剩菜.那正是他最喜欢吃的菜:霉干菜炒干子.
社员在得屋身后紧握铁锹,拉开马步,面带他那娃娃般的笑容,说:"伙计,回头看看你偷到谁家来了?"
得屋回头说:"别闹."说完又去吃他的.
社员楞了足有一刻钟,扔掉铁锹,跑回堂屋,叫道:"妈,哥哥回来了!"
辣辣说:"得屋吗?"
辣辣起身太快,一阵眩晕使她差点摔倒,艳春和社员扶住了她."得屋吗?"她又问.
社员说:"是的,我以为是个叫化子呢."
一个月前,辣辣敦促小叔子发出了面向全国的第三批信件.第一批信件是在外出串联的红卫兵陆续回到沔水镇的时候发出的.王贤良召集串联的红卫兵回忆得屋的行踪,有人说在韶山进了毛主席故居就没见他出来,有人说在井冈山跟着北京的一支队伍走了,还有人说是在火车去北京的途中他下错了站.既然谁也说不准,王贤良就谁也不能信任,只好借助于他在全国各地的战友们.第一批回信来了,得屋没有踪影.六七年上半年,在中共中央决定停止全国大串联后,王贤良又发出一批信件,这次的一百封信如石沉大海,竟没有一处回音.王贤良有点怀疑是艳春冬儿抄通讯地址时出了差错.辣辣哭哭啼啼说得屋准死了,王贤良只好亲笔写了三十封信,希望有个准确的消息让嫂子定下悬悬的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辣辣是从最坏的方面作思想准备的,同时也备了一些纸钱鞭炮等着怕一说要用又弄不到,可得屋忽然就在厨房里了.
辣辣仰望着高她两个头,满脸青春疙瘩的大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孩子猛一看是得屋,细一端详,嘴眼鼻都肿了似的,大得不协调,陌生得不像王家人的模样.辣辣受不住和儿子的对视,拉住儿子的手说:"好了.你可平安到家!"
得屋没叫妈妈,看见四清远远望着,说:"这是谁家的小孩?"
四清畏缩地后退,冬儿抱住了他,让他上去叫大哥.四清忸怩着不愿意.得屋说:"算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 那样温良恭谨迁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动."得屋一口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越说话目光越灼亮.说完一个"李玉和"式的亮相:"战友们,我走了!"
辣辣说:"快,社员快拖住得屋!"
辣辣明白了是什么使三年不见的母子亲近不拢:得屋精神出毛病了.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她真不想说那个"疯"字.她让社员去给王贤良报信,说得屋回来了但是傻了.
辣辣对外人封锁了得屋回家的消息.躲在天井的竹躺椅上光是望着得屋,想哭也哭不出来.
两天过去,辣辣感觉自己适应了新的灾难.得屋虽然谁也不称呼,但似乎谁都认识 ---- 除了四岁的四清,得屋走的时候他还在他的摇窝里,得屋也没有什么暴力行动,只是强迫全家人一天三次按时准点地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其它时间他精力旺盛地在屋子里走动, 嘴巴无声地翕动,眼睛永远不停留在人身上.
和丈夫酷似的镗镗的脚步声终于唤起了辣辣的责任感,"唉,谁让我养了他."辣辣说.
辣辣召集艳春,冬儿,社员三个大一些的孩子一起动手,给得屋洗了澡,理了发,清除了脖子和耳根的污垢,消灭了数不清的虱子及虱子卵,换上了他父亲生前穿过的衬衣.衬衣特意用米汤浆过了,使得屋看上去挺括一些.
得屋当然是拼命反抗,水溅得满屋都是,贵子和四清都吓哭了.因为寡不敌众,得屋还是被修理一新.
一个还算清爽的夜晚,辣辣陪着得屋到街上转了一圈,她买了两斤糖果,散发给向得屋打招呼的邻居街坊,说是得屋从外地给您老带回来的.
不知是熟埝的老街唤醒了得屋的理性,还是他根本就没失去全部心智.他与母亲配合得比较好,没有朗诵毛主席语录,也没有说些有悖常理的话,就如母亲事先嘱咐时那样点头微笑.一般十八岁的大男孩见到街坊都可能有这种表现.结果不久以后,就有前街的吴姥姥来给得屋提亲.辣辣说:"他有女朋友呢,是同学.等小孩子把戏玩够了,吹了再请您正经做个媒吧 ."
辣辣的喜悦冲淡了得屋刚回家带给她的忧伤,她坚信得屋可以治好.等有了钱就送得屋去武汉治病.
日子一长,险峰恶水的事就平淡下来了.最让人操心的事还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才能活好一些.具体点说就是吃什么?是否能隔上一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