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部分(2 / 3)
“去哪儿?”
立雪略微哽了一下,说了谎:“去同学家借笔记。”
海天没等她的话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唐老鸭”太逗人了。
于是,他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米老鼠和唐老鸭”。立雪悄然离开客厅,去看她的大沙滩。
这是立雪婚后第一次真正地大胆地独自外出散步。
沙滩原来比在桥上俯看要大得多,长江也大得多,风大浪也大。大,本身就美,况且这夜色;无边,涛声不绝,这美便浓浓地带上了一种神秘的气氛。海天若能在这一刻看她就好了。也许隔膜的夫妻就是需要一个点明对方心事的环境,这种环境足可以使彼此看透,一个刹那间便有了永远的谅解和体贴。
当一个男人高而宽的身体挡在立雪面前时,她虽然一个哆嗦,但没后退,反而用那双沉浸在期望中的眼睛直直迎了上去。
赵如岳意外地看见了立雪流星般燃烧的眼睛,尽管也如流星般迅疾地熄灭了,他仍然感到自己闯进了她的世界。
立雪说:“是你,吓我了一大跳。”
赵如岳说:“我早已问过‘是李立雪’吗?可你怔怔的不回答,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立雪笑道:“没有的事。”又问,“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你呢?”
“没有。太忙了。”
他们是成人大学的同学,已经共读两年多了。尽管每星期他们都见面三次,但在此时此刻相遇,两人都不免有几分意外。立雪本要随口问一句,“你怎么在这?”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敏锐地感到,结了婚的人独自外出散步多少都是有难言之隐的,她不想对赵如岳有更深的了解。她同时也担心赵如岳问自己。
可赵如岳没有问。这样,他俩仿佛又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并肩朝前踱去,一时间谁都无话,只听得波浪悉悉卒悉悉卒地扑打沙滩。
“这儿真美!”赵如岳粗哑的嗓子低低地说。
立雪望见了月亮,不那么圆,不那么亮,模模糊糊含在云层里,四周罩了圈淡蓝色的光。这月亮却不高也不远,就在沙滩尽头,也许是江水尽头,染得沙滩与江水都是一片的淡蓝。她说:“是的,的确美。”一个“美”字出唇,立雪的脸便热了一阵。平日里说这个字太少了,倒显得这字本身酸溜溜,文绉绉的。
赵如岳说:“平时我要听了人说这美那美的,牙缝里就冒酸水。可这里叫人不能不赞叹。”
立雪见他们感受一致,无声地笑了笑,说:“太对了。”
赵如岳说:“我泡在官场里,整日忙得直想大呼小叫,何曾想到过诗啊词啊什么的。到这儿走走,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许多古人的诗词,比如杜甫的‘无边落叶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李白的‘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崔颖的‘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白居易的‘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立雪接口道:“还有杜甫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神了!”赵如岳说:“看来你也喜欢古诗词。”
立雪说:“曾经喜欢,年轻的时候。”
“你现在不是年轻吗?”
“不,我老了。”
赵如岳悄悄注视了立雪一刻,掉开眼睛望向沙滩深处沉沉的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立雪不觉暗暗叹息,双手捧了捧面颊,滑到脑后拢住了头发。这种高雅的谈话使立雪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虽然是在被政治风暴磋舵的岁月里,但她依然还能在枕头下面藏着心爱的唐诗宋词。现在,她的全部生活内容就是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妇;匆匆上班下班;出门便跑菜场粮店,进门就扎上围裙,还得维持一脸的笑容,朝丈夫儿子公公婆婆以及一切熟人旋转。就这样,一天的十二或十四小时挤得满满的,然后精疲力竭。
“立雪!”赵如岳见立雪打了个噤,解释道:“你要走到水里去了。”
立雪“哦”了一声,从胡思乱想中解脱出来,抬腕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得走了。”
赵如岳说:“你不老,一点儿都不。”
立雪说:“这个……不谈了。我走了。”她这么说。脚却还没动,赵如岳说得十分真挚,立雪心里是接受的。每个女人从根本上都不愿意老。
“立雪,愿你永葆你富有诗意的,怎么说呢?——你就是你,你这样挺好的。”
立雪鼻子酸了,她嗡声道:“谢谢!”
赵如岳说:“我还想呆一会,你需要送吗?”
“不要,我很近。”
赵如岳悄声说:“后天学校见。”说完,转身走开了。
立雪生怕赵如岳执意送她。一般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献殷勤的机会的。赵如岳却很坦然磊落。立雪裹紧了围巾,望了一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