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十来分钟,褚泽林终于先发话了,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促狭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常不是跟刺猬似的,抓住机会就扎得人家满脚是刺的吗?”
我文不对题地顶回去:“褚老师你不用随队操练了吗?”
言下之意,没事就快滚吧。
“这里有空调,我何苦出去晒太阳?”
“哦……”
我只好哼哼,他于是哈哈。
屋里又静了下来。
说实话,我原本是打算对褚泽林说声“谢”的。
本人家教良好,为人正派,心地纯良,品德高尚(……好像征婚启事),向来以“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为宗旨,别人打我的左脸我就左右开弓打得他满地找牙,别人送我一颗水滴我就还他一座瀑布。
虽说相看两厌,但桥归桥,路归路,情归情,理归理。无论如何,褚泽林把我扛到医院总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和不喜欢的人说话就像强奸自己的舌头。我的情绪酝酿了半天,舌头却和打了结一样宁死不从。
眼见褚泽林靠着椅背打起盹。“睡吧睡吧睡吧……”我也自我催眠。
迷迷糊糊中有人夹住了我的鼻子。
谁敢扰人清梦?
眼皮紧的好像用502胶水粘过,我举起那只空的手凭直觉冲人噼里啪啦一通打,嘟囔道:“哪个不要命的?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未料爪子竟改拎我的耳朵,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说道:“枪毙谁呢,再不起来,你的中饭没了。”
大惊,睁眼一看,竟是山贼举着一个堪比脸盆的饭盆站在面前——之所以认为他手中的是饭盆,是因为里面装着饭,若不然,横竖看都是个脸盆。这些天下来,山贼的变化简直叫我痛心疾首,由一个好端端的美少年变成了包公子第二,大有向非洲人民拉亲戚的趋势。
把眼光从山贼的皮上收回来,我指着蔚为壮观的饭盆问他:“你敢情是来喂猪的?”
“猪有你吃的多?”
“对哦,我确实没你吃的多。”
……巨没营养的对话。
“身体没事吧?现在起码有六个版本的‘六连某人被辅导员虐待到晕倒’传闻在各连队间流传呢。”山贼低头观察我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呢。”
“意外,意外而已……咱身体个儿棒吃嘛嘛香~怎么可能晕倒?是睡眠不足~睡眠不足~~”军训过半了还晕倒了送到医院,太丢人了,坚决否认到底。
我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该不是褚泽林给我加的吧?这才发觉褚泽林不在房间里了。不知怎的,竟隐隐有点失落。
“山贼,来的时候看到褚魔头了没有?”
山贼拿着勺子在饭盆里努力挖掘考证中,头也不抬说道:“看到了我还敢进来?……哇靠,阿牛真敢下本钱,今天的菜色全齐了啊~~~”
“怎么,不是你打的饭?”
“这是阿牛的爱心饭盆啦。他拜托我送的。本来他要来亲自拿送来的,不过你们连中午有思想政治报告会,他哭着被人拖走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就阶级情意这么泛滥了……”
“切~~敢说哥哥不疼你?我来的时候丢的脸够大了,一路上被人嘲笑是洗澡吃饭两用盆,我容易吗我,今后帅哥颜面何存啊!!”山贼捏住我的鼻子,用力往前一扯。我的脸一下子跟他挤一块儿去了。
0.01公分的距离,这恐怕是我和山贼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他呵出的热气拂到我的脸上还带着片刻的潮湿。
那么一张漂亮到极至的男人的脸放在我前面,我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大脑“卡”一声短了路。我不知自己是否像夜里的黄鼠狼一样眼里发出幽绿的光,但我的口水确实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开始如长江之水绵延不绝又如滔滔黄河一发不可收拾。
正暧昧着,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褚泽林手举饭盒,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