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政唯艰 (3)(7 / 7)
意空谋于君也!
嬴柱的双手瑟瑟发抖,脸色涨红得无地自容。能说甚呢?老士仓的话句句带刺,字字中的,对他父子竟是一片赤裸裸地蔑视嘲讽,尖刻辛辣,情何以堪?然则,老士仓说得不对么?嬴傒不是暴戾浮躁么?自己不是沐猴而冠么?士仓为自己设谋,自己却遮遮掩掩,不能大刀阔斧地建言力主,老士仓如何不觉得“空谋于君”?嬴柱啊嬴柱,你便被儿子强么?还不是一般的“不堪以国士待之”……
“晓得又有事了。”随着一句柔软的楚语飘来,华阳夫人拿过了那张羊皮纸,端详一阵便是哧地笑了,“这老儿倒是扎实,毋拽虚文。”嬴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冰冰便是一句:“扎实个甚?分明辱我父子。”“哟!”华阳夫人惊讶地娇笑一声,一只手便摩挲到了嬴柱胸口,“侬毋上气,良药苦口,侬整日教我的。”嬴柱不禁红着脸勉强地笑了:“只这老士仓不辞而别,未免太教人难堪也。”华阳夫人笑道:“悄悄然又无谁个晓得,难堪甚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也是。”嬴柱长吁一气终是释然笑了,“这难堪便丢开它了,只日后却是难也。傒儿文武兼通的名声已经沸沸扬扬,一朝露相却如何收场?父王暮年操政,常有旦夕之变,身边没个大谋之士,处处便捉襟见肘。你却说,不难么?”
“满好,想到这厢才是个正理。”华阳夫人偎着嬴柱,一只手在嬴柱胸口肚腹上下摩挲,两汪大眼睛却只滴溜溜转着,“这样好毋好?还在这老儿身上谋出路!”
“人已经走了,如何谋法?真是!”
“追!”华阳夫人哗哗摇着羊皮纸,“你听,‘不期相逢,老夫宁负荆范叔之前’,这老儿定然是找范雎去了!若跟着老儿找到范雎,他能不帮你么?想想。”
“对也!”嬴柱恍然拍掌,“应侯一定会帮我,好主意!”一转身便大步出了庭院,匆匆往前院书房去了。华阳夫人冲着嬴柱背影淡淡地笑了笑,便慢悠悠地推着两轮车消失在庭院外的林间小道中。
暮色时分,两辆辎车各带一名便装骑士出了太子府后门 ,出了咸阳东门,便在宽阔的秦中官道向东疾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