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旧瓶有新胎（1 / 2）

滑落的耳机中传出鹿仰山的声音，吴世勋握紧鹿晗冰凉的手，拾起耳机戴上，“鹿伯伯，我是世勋，现在是什么情况？”

鹿仰山声音低哑，在努力压抑着痛楚，“我们已经到了医院，医生说已经……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

吴世勋看一眼鹿晗失魂落魄的样子，问清楚地点，将鹿晗推到副驾驶上，发动车子，带他到了医院。

温知君一下子承受不住打击，直接进了抢救室，鹿敏哭得几乎晕过去，吴世勋和鹿晗一进医院，便见到鹿仰山双手拄着手杖站在走廊中，两鬓花白。

“人在哪儿？”吴世勋问鹿家的司机，“我们去看看。”

“别去看了，”司机摇着头低声道，“对方是辆卡车，驾驶员疲劳驾驶，速度太快了，整个压了上去，小孟的……头都碎了……我看了一眼，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血浆和脑浆都……”

“别说了，”吴世勋打断他，对鹿晗道，“让鹿伯伯和敏姐先回去吧，这么晚了。”

鹿晗点头，“嗯，他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跟交警那边交涉一下，你看看医院……”

“你也回去，”吴世勋打断他，“我一个人就可以。”

鹿晗眉头紧皱，“不行，我必须……”

“没什么是必须你来做的，”吴世勋抬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头，“这些天你已经超负荷了，这里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来做，”他顿了一下，苦涩道，“别忘了，爸爸去世的时候，也都是我一个人处理的。”

鹿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为自己分忧的能力？

他甩甩一团乱麻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却觉得神智越发混沌，也许是身后有了可靠的人，脑子便开始偷懒了。

抬手按在他的肩上，疲惫道，“那就都听你的了。”

孟昕父母早亡，从小在鹿家长大，只有一个舅舅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和医院与交警方面的事情交涉完，吴世勋到鹿家时已经是早上。

B市凌晨的时候落了一场薄雪，鹿家的梅枝上挂了雪花，在清晨凛冽的寒气中带来一丝暖色。

吴世勋踩着细碎的冰碴大步进门，阿姨接过他的外套，递上一杯热水，“世勋啊，鹿先生在书房等你，让你一回来就过去。”

“我知道了，”吴世勋疲惫一笑，端着杯子边喝边走上楼，书房门半开着，鹿仰山和鹿晗都站在书桌旁边，明亮的台灯被压到桌边，照映着桌面一堆染血的碎瓷片。

吴世勋脚步一顿，认出那是孟昕车祸时带在身边的柴窑长颈瓶，被十几吨位的卡车几乎压成齑粉。

“世勋，你来看，”鹿仰山淡淡招呼了一声，将灯光再度调亮，“这就是你们在汝州买的柴窑？”

“是的，”虽然长颈瓶已经破碎，但是那雨过天青的细腻釉质却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抬眼看向鹿晗，只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十分想不通，“怎么了？”

鹿仰山带着手套，捡起一片稍大的瓷片，递到吴世勋面前，“看看这个胎。”

吴世勋目光落在瓷片上，心里咯噔一跳，崭新的胎茬让他几乎窒息，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竟然是现代仿品吗？

鹿晗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灯下光芒刺目的瓷片，咬住淡色的下唇，半晌，哑声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打过眼了……”

“没有谁能一辈子不打眼，”鹿仰山紧紧捏着手里的瓷片，上面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他喃喃道，“可惜了小孟……”

鹿晗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们事后才知道孟昕是因为急着将长颈瓶送回鹿家而超速驾驶，才以致于没能及时避开大卡车。

不过，若是没有这场车祸，他们根本不能发现这尊腥风血雨的稀世柴窑竟然是现代高仿。

从书房出来，吴世勋跟着进了鹿晗的房间，“我不相信你和孟哥两人会同时打眼。”

“你不也打眼了吗？还有王八贤……我们都打眼了……”鹿晗坐在窗边抽烟，寒风刮进房中，刺骨的冷意。

吴世勋关上窗户，“鹿哥，你有没想过回头去找那大烟鬼兄弟？我怀疑是他们做了手脚。”

“古玩这一行，凭个人眼力吃饭，不兴退货的，”鹿晗摇摇头，“打眼了，活该交学费，只不过我们的学费太贵了。”

太贵了，一次打眼，他们付出了孟昕的命。

“我还是无法相信……”吴世勋低声道，“你们三个人都不是第一天鉴定，怎么就同时错了？”

鹿晗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片刻，慢慢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老烟鬼他们……他是王八贤介绍的人，远房亲戚，理应没有问题……”

吴世勋没有说话，平心而论，他觉得王八贤这个人浑身都有问题！

“王八贤还在汝州，但小孟葬礼时他肯定得来吊唁，我问问他，”鹿晗揉揉太阳穴，“多亏你忙前忙后，知君的情况怎么样？”

“我哥他……唉……”吴世勋摇摇头，“幸亏护工反应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