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完 (2)(5 / 12)
下注于胃,肝、脾又未有损伤……小人行医已久,从不会见过这种情形。倒像是……像是……」
抖着手以绸巾拭汗,嘴唇发颤,未敢直视主位上的将军大人。
他被人从府里拉出来时,并不知道要看的病人乃是镇东将军的幕府首席;早知如此,就算推诿不得,也必先与家中老小挥泪诀别、妥善交代后事。迄今还能支持着不晕死过去,纯是担心一己之失祸连满门,无端端害死了父母妻儿。
适君喻看出他吓得魂飞魄散,强抑怒气,温言道:「大夫但说无妨。」
大夫道:「倘若用错了针,误伤了心脉,阴血妄动,也可能会如此。」
适君喻不觉沉吟起来。
适才一阵慌乱,他也曾为师尊搭过腕脉,并不觉得师傅有内伤的迹象;况且,以岳宸风的内功造诣,当世能将他伤到喀血不止、难以自制的人,恐怕今时今日四海宇内还数不出一个来。有无内伤,岳师自己还不清楚么?
但若无内外伤,这般吐血吐个不休的病征,也算邪门至极了。他本以为是毒物,但岳师亲口对五位弟子说过,他少年时有奇遇,服食过一种叫「金珥紫皇」的丹鼎至宝,对毒物的抗力远胜常人,药倒他绝非易事。
经大夫一说,适君喻又觉有几分道理,师傅可能是中了半毛针之类的暗算,故身无外伤,针尖却残留在体内,使阴血妄动,五脏六腑皆禀气而逆,胃血登时一发不可收拾。
「师尊!」
他凑近岳宸风耳畔,低声问:「您可有什么地方疼痛不适?」
岳宸风面如淡金,捂着口鼻的指缝间仍不时汨汨渗血,围着脖颈下颔的白棉巾子洗了又拧、拧了又洗,始终赶不上血渍晕染的速度。他闭目摇头,掌中捂着一丝瘖哑闷声:「没……没有。」
适君喻皱眉起身,转头问那大夫:「依大夫之见,该如何是好?」
大夫手是无措,片刻才道:「小……小人想,先由中脘、脾俞、是三里等几处穴道用针,倘若不成,再试内庭、曲池、内关、血海……」
一旁漆雕利仁突然睁眼怪笑了一阵,舐唇道:「倘若你只有一次的机会,要扎哪里?」
大夫闻言一怔,愕然道:「怎……怎只有一次机会?」
漆雕利仁苍白的薄唇微微扭曲,咧嘴笑道:「你的脑袋没了,还晓得扎针么?」
大夫这才会过意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簌簌发抖。漆雕利仁撑着扶手摇晃欲起,捆满白布的右臂细如枯枝,既像蛛虫长肢,又有几分僵尸模样,咧着白唇血口,歪斜低腑:「说呀!只有一次机会的话,你扎哪里?」
「漆雕!」
李远之皱眉上前,低声道:「躺好!莫添乱。」
漆雕利仁如傀儡一般的任他挟回原处,咯咯笑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扎哪儿,难不成一针一针试?这能做大夫我也会!咯咯咯咯……」
适君喻与李远之面面相偅知他所说是实。大夫为了活命,硬着头皮乱扎一气,徒然断送岳师的性命而已,这个险决计冒不得。
正自发愁,忽听岳宸风道:「找……找「岐圣」伊黄粱来。让……让他瞧瞧。」
语声略见中气,众人转过头去,见他坐起身来,面上血色略复,居然一瞬间便好转许多。
适君喻微微一怔:「师尊……」
立时会意,点了点头,并未接口。
◇◇ ◇那「血手白心」伊黄粱名列儒门九通圣之一,乃当今一等一的医道大国手,尤精外科,以「神锋、续断、死不知」三绝闻名于世,人称岐圣。
太宗朝初年,封央土东北墨州四郡的长镇侯郭定性格暴躁,在领内稍不顺心便要杀人,经常将犯错的婢仆、囚犯,甚至无辜的农民等解至荒郊,在马前为其松绑,要他们尽力逃命,然后放狗纵鹰如逐猎,或以弓箭射杀,或以钢叉戮背,称为「慈悲道口」。三年之中墨州山郊埋骨数百具,尸臭不散,人莫敢近。
兴许是杀孽太重,有伤天德,郭定患有严重的头风(偏头痛)发作之时痛不欲生,于是专程派人请伊黄粱来治。伊黄粱连号脉也无,看了长镇侯一眼,便说:「侯爷这病没治。要除病根,唯有开颅一途。」
郭定杀意萌生,命人架起锅鼎烧水,若伊黄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要将他活生生烹死。
「大夫说劈开脑袋,」
因杀人太多而两眼赤红的长镇侯冷笑:「本侯征战沙场多年,刀剑残体见得多了,却不见有能劈开脑袋的神锋。便是骨朵、钢鞭,至多砸个稀烂而已,如何能开头颅?」
伊黄粱回答:「我用刀一切就开。」
郭定又问:「便能切开,本侯疼也疼死了,还治什么病?」
伊黄粱道:「我有一方子,比寻常外科的麻沸散更厉害,名叫「死不知」,包管君侯丝毫不觉。」
郭定打定主意要烹了这名浑郎中,邪笑:「就算麻药厉害,开完后本侯的骨肉生不回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伊黄粱大摇其头。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