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佳客偶逢如有约 盛名长恐见无因(3 / 9)
如许我入会,我可快活死啦。”总舵主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是极要紧的大事,生死攸关,可不是小孩子们的玩意。”韦小宝道:“我当然知道。我听人说,天地会行侠仗义,做得都是惊逃诏地的大事,怎么会是小孩子的玩意?”总舵主微笑道:“知道了就好,本会入会时有誓词三十六条,又有禁十刑的严规。”说到这里,脸色沉了下来,道:“这些规矩,你眼前年纪还小,还用不上,不过其中有一条:『凡我兄弟,须当信实为本,不得谎言诈骗。』这一条,你能办到么?”韦小宝微微一怔,道:“对你总舵主,我自然不敢说谎。可是对其馀兄弟,难道什么事也都要说真话?”总舵主道:“小事不论,只论大事。”韦小宝道:“是了。好比和会中兄弟们赌钱,出手段骗可不不可以?”总舵主没想到他会问及此事,微微一笑,道:“赌钱虽不是好事,会规倒也不禁。可是你骗了他们,他们知道了要打你,会规也不禁止,你岂不挨打吃亏?”韦小宝笑道:“他们不会知道的,其实我不用欺骗,赢钱也是十拿九稳。”天地会的会众是江湖豪杰,赌钱酗酒,乃是天性,向来不以为非,总舵主也就不再理会,向他凝视片刻,道:“你愿不愿拜我为师?”韦小宝大喜,立即扑翻在地,连连嗑头,口称,口称:“师父!”总舵主这次不再相扶,由他磕了十几个头,道:“够了!”韦小宝喜孜孜的站起身来。总舵主道:“我姓陈,名近南。这『陈近南』三字,是江湖上所用。你今日既拜我为师,须得知道为师的真名。我真名叫作陈永华,永远的永,中华之华。”说到自己真名时,压低了声音。韦小宝道:“是徒弟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泄漏。”陈近南又向他端相半晌,缓缓说道:“你我既为师徒,相互间什么都不隐瞒。我老实跟你说,你油腔滑调,狡猾多诈,跟为师的性格十分不合,我实在并不喜欢,所以收你为徒,其实是为了本会的大事著想。”韦小宝道:“徒儿以后好好的改。”陈近南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是改不了多少的。你年纪还小,性子浮动些,也没做什么坏事。以后须当时时记住我的话。我对徒儿管教极严,你如犯了本会的规矩,心术不正,为非作歹,为师的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也决不会怜惜。”说著左手一探,擦的一声响,将桌子角儿抓了一块下来,双手搓了几搓,木屑纷纷而下。韦上宝伸出了舌头,半天缩不进去,随即喜欢得心□难搔,笑道:“我一定不做坏事。一做坏事,师父你就在我头上这么一抓,这么一搓。再说,只消做得几件坏事,师父你这手功夫便不能传授徒儿了。”陈近南道:“不用几件,只是一件坏事,你我便无师徒之份。”韦小宝道:“两件成不成?”陈近南脸一板,道:“你给我正正经经的,少油嘴滑舌。一件便是一件,这种事也有讨价还价的?”韦小宝应道:“是!”心中却说道:“我做半件坏事,却又如何?”陈近南道:“你是我的第四个徒儿,说不定便是我的关门北子,天地会事务繁重,我没功夫再收弟子。你的三个师兄,两个在鞑子交战阵亡,一个死于国姓光复台湾之役,都是为国捐躯的大好男儿。为师的在武林中位份不低,名声不恶,你可别替我丢脸。”韦小宝道:“是!不过……不过……”陈近南道:“不过什么?”韦小宝道:“有时我并不想丢脸,不过真要丢脸,也没有法子。好比打不过人家,给人捉住了,关在枣子桶里,当货物一般给搬来搬去,师父你可别见怪。”陈近南皱起眉头,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口长气,说道:“收你为徒,只怕是我生平所作的一件大错事。但以天下大事为重,只好冒一冒险。小宝,待会另有要务,你一切听我吩咐行事,少胡说八道,那就不错。”韦小宝道:“是!”陈近南又见他欲言又止,问道:“你还想说什么?”韦小宝道:“徒儿说话,总是自以为有理才说。我并不想胡说八道,你却说我胡说八道,那岂不冤枉么?”陈近南不愿跟他多所纠缠,说道:“那你少说几句好了。”心想:“天下不知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以我面前都是恭恭敬敬,大气也不敢透一声,这个刁蛮古怪的顽童,偏有这许多废语。”站起身来,走向门口,道:“你跟我来。”韦小宝抢著开门,掀开门帷,让陈近南出去,跟著他来到大厅。厅上本来坐著二十来人,一见总舵主进来,登时肃立。陈近南点了点头,走到上首的第二张椅上坐下。韦小宝见居中中张椅子空著,在师父之上还空著一张椅子,心下纳罕:“难道总舵主还不是最大?怎地在师父之上还有两个人?”陈近南道:“众位兄弟,今日我收了个小徒。”向韦小宝一指,道:“就是他!”众人一齐上前,抱拳躬身,说道:“恭喜总舵主。”又向韦小宝拱手,纷纷道喜。各人脸色有的显得十分欢喜,有的则大为诧异,有的则似乎不敢相信。陈近南吩咐韦小宝:“见过了众位伯伯、叔叔。”韦小宝向众人磕头见礼。李力世在旁介绍:“这位是莲花堂香主蔡德忠蔡伯伯。”“这位是洪顺堂香主方大洪方伯伯。”“这位是家后堂香主马超兴马伯伯。”韦小宝在这些香主面前逐一磕头,一共引见了九堂的香主,以后引见的便是位份和职司较次的人。那九堂香主都还了半礼。连称:“不敢,小兄弟请起。”其余各人竟不受他磕头,他刚要跪下,便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