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荼縻 (1)(9 / 12)
子,这些老百姓总会遇见的事,就能掏干腰包。她跟我爸说,她要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绝对不往医院扔钱去,能活多久活多久,不能像李阿姨那样,连累了孩子。这话虽然残酷,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责怪千喜冰冷,只是无力和无奈罢了。
而千喜也果然没说错,在小船哥千辛万苦拿了斯坦福的全奖之后,杨澄和王莹在家里的操办之下,双双准备去南加州深造了。他们办得那么轻松与随意,就连手续都好像比别人省了好几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娜娜,在我们宿舍小声嘟囔:“有时候想一想,真是不公平呐。”
“不都是这样吗,你没看系办老师都在说,还有一年多毕业,这时候能用得上的关系都要用起来,潜台词就是自己能拼自己上,不行就拼爹妈。”徐林靠在椅子上转着笔。
徐林说得没错,那时我们对未来已经有了不同的选择。千喜守住成绩,准备保本校研。我和徐林那吊车尾的成绩不管是保研还是考研都注定没什么戏,其实到了B大我已很清楚这一点,我的天分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够到这里一个边边,身边四处都是比我强大还比我努力的人,被他们优胜劣汰也是必然。
我爸妈虽然没有杨澄、王莹他们那么牛到“海”里去,但毕竟在北京这么多年,也算有点小小的人脉,上周末我爸带着我和文艺社的副社长一起吃了顿刚记海鲜,基本算是能搞定我的工作了。徐林也在她之前打工的一家杂志社找了实习生的活,课来得少,班上得多,按她的话说,先保住职位,再保住学位。娜娜还在考公务员、考研和就业之间游移不定,一会儿买了公务员的申论教材,一会儿又报了陈文灯的考研冲刺数学班,但她家里还是给她找了湖南卫视的实习,可能寒假之前就要去报到了。
我们聊这些的时候,千喜什么都没说,她认真地在写专业课论文,那上面清晰的字迹,仿佛就是她能把握的所有人生。
第十一节
那年环球嘉年华开到了北京石景山,一下子成为年轻人消夏的唯一去处,学校里要是看见哪个女生抱着个大大的玩偶,不用说肯定是从嘉年华回来了。
杨澄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挑一天,他开车来接我去玩。但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只不过认为这是男女朋友应该要做的理所当然的一件事罢了。倒是娜娜在旁边听到了立刻兴奋起来,说是早就想去了,忽悠着徐林一起去。徐林又叫了王莹,王莹自然拉上秦川一起,千喜看大家热闹一团都要去,干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也约上了小船哥。最后杨澄只好安排了辆金杯车,搞得司机还以为我们组了个旅游团。
记忆里上次这么多人一起玩还是刚开学的时候,那时秦川还在遥远的加拿大,小船哥刚刚和千喜在一起,杨澄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还只是个大一小妞,对未来充满想象。而现在,秦川回来了,有了自己的生意和女朋友,小船哥拿到了斯坦福的全奖,即将奔赴大洋彼岸,杨澄和我居然还在一起,打破了三个月的魔咒,直冲三年警戒线,我也在明年就要毕业,马上要混入社会了。
时间真是世间最强大的机器,而在这么多不同之中,它始终没能改变的是我的心情,无论是那次圣诞联谊,还是这次嘉年华聚会,我都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都只能在暗处默默心酸。
我和杨澄坐在最前面一排,抬起眼睛就能从后视镜看到坐在后排的王莹和秦川,王莹打开了一包乐事薯片,秦川伸手去抓,王莹一把打开他,白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湿巾,秦川老老实实地擦了手,才获准拿薯片吃。我看着他讪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杨澄在我身边一直听着歌,我们之间隔着微妙的一点罅隙,是我笑与不笑都不能震动的一点罅隙。
嘉年华是要使用游戏币的游艺,要先用现金兑换成游戏币才能去玩各种游戏,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就是相应的奖品。游戏币并不便宜,像杨澄、王莹、秦川这样花钱如流水的主儿,随随便便就买了好几百块钱的,杨澄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都扔给我玩,王莹把自己的干脆都给了徐林和娜娜,只用秦川的。我知道千喜肯定舍不得让小船哥花这个钱,而小船哥肯定舍不得让千喜看着别人玩而自己玩不到,所以我摇晃到他们身边,假装嚷嚷:“装了一兜币沉死了!千喜你帮我抓一把。”
“我有呢。”千喜推辞掉,她和小船哥总共只买了50块钱的游戏币,摊开手心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乔乔,不是我说,你把你那些都花光了,也不见得能中一个手机链,还是我来吧!我游戏天才啊!千喜,你喜欢那粉兔子是么?小船哥,走!咱俩一起上!”
秦川不由分说就交了游戏币,直接塞给了小船哥一个玩具手柄,小船哥还来不及拒绝,游戏就开始了。
我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秦川大呼小叫地玩,这就是他粗鲁中的纤细,是我们俩心照不宣的善意。小船哥很快就败下阵来,别说粉兔子,顶多只能赢一个超级迷你的小熊,千喜拉着他说不玩了,不要了,我立刻冲上去拦住他们:“小船哥!你等会儿,换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