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他妈当然是贱死的!(3 / 3)
黑暗的一生。
十五年后,哥哥已经混得黑白两道通吃自成一派,这些年来他虽然残了一臂,但凶狠隐忍胜十倍于少年时,竟生生杀出自己的血路来。
他留学归来时,再见的哥哥已是一身戾气满目凶光,哥哥对他说,阿城,你学了这么多年,来替我做生意吧。
后来,他就成了哥哥的影子。
在彦氏企业多年后彻底洗清黑色底牌昂然上市后,所有商界政界的人都知道,大佬彦景儒有个亲弟弟彦景城,是无法撼动的彦家精魂。
他精于商道,心思缜密,少言机警,有着良好傲人的学历背景,最最关键的是,他对彦景儒的忠心,好像一条狗。
彦景城其实不认为自己是狗,他觉得,自己是哥哥的影子。
狗也有狗生,但影子是没有的。
直到遇见了那个女人,朱雪莉。
那时,他的哥哥已婚多年,未育。
多年的黑道生活,已经让彦景儒的身体变得像缺少零件的机器,无论怎样维修,都恢复不了,而他的性情却越来越偏激焦躁,他迫切渴望自己的付出在下一代血脉中得到延续。
彦景城曾经以为,叫朱雪莉的女人,也不过是哥哥在各地圈养的小白兔之一。
但是,那日春风烂漫,他在C城看见她的脸,却如遭雷击。
她长着一张和少年时改变了他命运的那个女孩儿一模一样的脸。
那日,她的父亲将他捉去,让哥哥的真实境况暴露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废掉了哥哥一条手臂——后来他转去其他学校,他与她再未相见。
哥哥混出来以后,也曾提及当日废他的那位早已死于内乱,轻描淡写的一句,仿佛恩仇都已过去。
没有人提过那个女孩儿,和他一样,她的命运也不过是轻如鸿毛的一笔。
事实上,直到朱雪莉死去,她也没有告诉过他和哥哥,她到底是谁。
她来自哪里,她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女,她经历过什么。
她什么都不说。
只笑着,如魔咒一般,笑着进入了他们的生活。
他不知道哥哥在哪里遇到她的,也不知道他们有过怎样的故事,但他知道,哥哥是爱她的。
那是一种黑色的禁锢的绝望的爱意。
他们互相伤害、纠缠、远离,像原始丛林里的野兽,不给对手留一丝温情也不给自己留一丝救赎。
而他只能在一边看着、守着,直到朱雪莉怀孕。
那天,朱雪莉的手臂攀附上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她说:“彦景城,从今天起,我不要你再做你哥的影子,我要你,做我腹中孩儿的影子……这一生,守他到底。”
然后,她亲吻了他的嘴唇,在彦景儒一脚踢开房门的时候,她的眼神没有笑意,只有坚决而凶狠。
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影子是不能说话的。
他悲凉地看着自己,也看着他们。
十一年的时间,足够哥哥变成更加可怕的怪物,也足够朱雪莉把孩子养大,像个普通的母亲。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得绝症。
那孩子,终究还是回到了彦家。
她死前,也没有通知哥哥,只叫来了他。
她说:“彦景城,我不是把一强托付给彦家,我是把他,托付给你。”
她的眼睛那么美丽,像是一片装满自由和梦的云海,她不再笑了,她只余平静。
那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以后,朱一强改名叫彦一。
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会守着那孩子。
那当然是哥哥和朱雪莉的孩子,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他爱哥哥,也爱朱雪莉,所以他愿做那孩子的影子。
虽然不怎么幸福,但也并不遗憾。
如果说,他的这一生,有过什么在梦里也会笑醒的时刻,那大概是梦到在一切还未拆穿前,在他还自认为是个有资格意气风发的纯白少年时,和哥哥的一次聊天。
那一天,兄弟俩坐在山顶,各拿着几罐啤酒,学着成年人的样子,遥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
他说:“哥,出海很累吧?要不就不去了。”
哥哥说:“等你上完大学找份好工作哥就不去了,你安心读书,读好了哥等着享你的福。”
“那说好了。”
兄弟俩相视而笑,拉一下拉环,碰一下酒罐,白色的泡沫瞬间涌出来,畅快简单的笑声惊飞了几只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