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 / 4)
日,最是损耗身体的根本。思绪有些发散,她又想到了他一有烦心事便离宫的前例,问道:“你是少见的喜欢微服出巡的人,外面对于你来说,比在宫里要过得惬意吧?”
钟离烨点头,“自然。外面的花花世界,常常让我不想回来。宫中三五年的愁苦,也许就抵得过寻常人一生的愁苦。我常常在想,来世不论怎样,也不要生在帝王家。”
若是在三两年前,若不是亲耳听到,谁会想到,他竟是这般厌倦帝王生涯。“此生呢?若是你没有少年时登基,你打算如何度过一生?”
“投身沙场,或是徜徉山水之间。”钟离烨微微扬起脸,看着上方虚空,“我少年时看到的变数太多,并没料到自己真的可以坐到龙椅上。皇权,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得到之前,失去之后,觉得也不过是让人劳心劳力呕心沥血的东西,可在真正拥有的时候,就是致命的诱惑。”他看向虞绍筠,“我抵抗不了。之前那些年,我甚至是最迷恋手握皇权俯瞰天下的感觉。”
虞绍筠能理解那种感觉。就如她,在进宫之前,何尝想过、奢望过自己会有母仪天下的时日。
“说起来是至高无上,让人仰望,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见过帝后真容的人能有多少?而这天下,又有多大?人便是一生游历,怕是也不能踏遍各处的山水。” 这样说着的时候,虞绍筠语调也有些消沉了,“这种事不能深想,不能多想。否则,会害的人想抛弃眼前这一切。”
“我能做到那一步,你也不可能。”
“……的确。”
这话题就此打住,两人的闲话家常也到此打住。
不断地倒酒,偶尔碰杯。
在虞绍筠后来的记忆中,偶尔觉得那一夜甚是漫长,偶尔又觉得甚是短暂。
这日,透着清冷的晨光倾洒入室的感觉,虞绍筠先是恍然,之后又是叹息,“竟过得这么快。”
她竟然也没喝醉。下地站起身来,觉出身形微晃,头脑却是分外清醒。
她不敢失去警惕,不敢真正喝醉,不敢像面前这男人一样——他已睡了、醉了,双腿搭在了矮几上,斜倚着椅背,眉宇舒展,神色不见世间悲喜。
虞绍筠到了他面前,俯身打量着他。
看着如今的他,总是想起他初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情形。
还是当年那名俊美男子,各自境遇却已是天差地别。
他再不是当初将她当成手里一颗棋子的男子了,她再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掌控着命运而不自知的女孩了。
这尘世,其实谁又能算计得了谁。
命途起伏间,谁也不能成为赢家。
也许他明白了,因为无能为力才消沉。
也许他不明白,因为巨大落差而痛苦。
虞绍筠转身取过软榻上的一条锦被,给他搭在身上,转身离开。
她身形到了门口时,钟离烨睁开眼睛,看她消失在眼界,才又阖了眼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是他在一次一次看着她离开,总是她一次次留给他漠然或平静的背影。
随着他如今生活变得枯燥单调,开始越来越多的想起她,挂念两个孩子。
而她是他不能驾驭掌控的,或许她不是任何一名男子能够降服的。
她的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对这人世的一份冷酷无情。
他也不清楚,很久一段时日的痛恨,是不是因为无从控制生出的不甘恼怒。
他也不清楚,那份痛恨是不是因爱生恨,是不是已消散成空。
**
太监到了侯府,送来了皇上赏赐的玉如意,转述了皇上的口谕。
太夫人与虞绍衡一样,对请封世子之事也只是听听作罢。
之后,孟氏、芳菲、乔安等人陆续前来看望叶昔昭。
萧旬则送来了秦安槐手下的供词。
同一日,宫里出了两桩事——皇上病倒,静嫔有喜。
虞绍衡特地知会了太夫人与沉星落月等人,不必将这些事告知叶昔昭。几个人自然都明白,他是担心叶昔昭担心虞绍筠,欣然应允。
转过天来,四位辅政大臣前去宫中,一是禀明政务,二是探病。
钟离烨倚在软榻上,听了几句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道:“这些事让永平侯裁夺便是。”
虞绍衡与叶舒玄没说话。
秦安槐与罗元华则是斜睇虞绍衡一眼,眼神透着不忿。随即,秦安槐问道:“皇上因何忽然病倒?”
钟离烨语声不含任何情绪,“朕也在奇怪,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随即,秦安槐与钟离烨不约而同看向虞绍衡。
虞绍衡平静回望两人,之后对钟离烨到:“太医可知皇上因何病倒?可曾开出良方?”
叶舒玄附和道:“皇上若是觉得病得蹊跷,大可彻查。”
钟离烨似是对一切都没了兴致,摆手道:“不必。朕什么都明白。无事便退下,永平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