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香消 (1)(6 / 12)
患,说得更难听一些,或许还可以称作引狼入室。
没有能力报复的时候,要耐心等,直到牙齿和兽爪都足够锋利,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猛兽骨子里的天生血性,任凭再久的喂养调|教,也不可能抹灭。
我就是豺狼般的猛兽。
蛰伏得太久,我在几乎都快麻木的时候,意外遇见了他,我的大哥。
那是一个明媚春日,杏桃正浓,我借口去别院后山赏景,避开了耳目的监视跟踪。
乱花迷眼,霏霏粉雪中,一人朝我走来。我恍然觉得看到一面镜子,镜中的是我自己。
尽管我们相貌不同,瞳色相异,可骨子里终有一半相同的血液,所以我们很像。这是一种兄弟间特有的默契——神似。
我们没有用大哭大喊来宣泄久别重逢的喜悦,一个男人间的拥抱,足以说明一切。
胸膛相依,我的脉搏突然激荡起来,热血突突,就要从火热的胸怀中喷薄而发,带动着颓死心脏复苏。
大哥在后山上的一间茅屋内住了三月,我每日都会设法溜出去找他,这段日子,是我自七岁以后最有生机的时光。
十年幽禁孤寂,我终于寻到一个依靠,一个寄托。
他承诺了会来接我和娘亲走,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翘首以盼。房中那面早已被刻画地面目全非的石墙,又再次烙上新的印痕。
三千六百九十五道划痕,三千六百九十五天囚禁,我终于等来了他。顶多再有半年,再过一百八十日,我便能从这里出去,振翅翱翔。
日日等夜夜盼,直到那面雪墙被划得再无一丝空余,我惊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竟是又过一年。
他没有来。来的只是他寄身所在的玉家变故的消息。
他……消失了。
如果问我世上最残忍的事是什么?我不会答生离死别,我只会说:给一个绝望濒死之人最大的希望,然后再去击碎它。
我从来就是个异类,我有个禽兽不如的生父,有个疯傻痴呆的亲娘,有个蛇蝎心肠的继母……还有个背信弃义的兄长。
无法依靠别人,我便靠自己。
又一次中秋回沈家,我没有去探望娘亲,而是找到了被选作秀女的长姊。我们达成一个协定。
我倾尽所有助她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她许我一个功成身退的将来。
我以为她如此爽快地答应我是因为同样憎恨那毒妇,可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读懂她当日看我的眼神缘何带着一缕哀怨。
她把我当成了他。她在我身上延续着她与他的约定。彷如这样,他就会一直存在,他就从未离开过她的身旁。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当他的影子。
时至今日,我依然无法得知沈妃当初选择入宫的缘由是什么。我猜,她可能并不贪图荣华富贵,她或许在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让他永恒地记住自己。
这世上曾经有一个女子,用她最宝贵的东西,去为一个男人闯出一条血路,开辟一个将来。
说起大哥生命中的女子,我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名满天下,冷清绝艳的胭脂夫人。
初次见她,是在热闹的喜宴上。她站在喧闹的人群当中,客气地招呼着宾客,礼貌周到,却让人不敢直视靠近。犹如一轮冷月,潋滟绝美,可望不可及。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她是清艳美丽的。可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她怎么都不笑?
大哥口中的玉卿意,漂亮活泼,调皮机灵,喜欢玩喜欢闹喜欢笑……她是天真无邪的闺中小姐,过着令人艳羡的安稳生活。
但是为什么见到她?我一点也不羡慕,亦不恨她,反而是一种古怪感觉浮上心头,好似……心疼?
是的,我心疼了。
问我心疼她什么,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她不带生气的冷漠眸子让我觉得冰寒?兴许是浴池中她满身青紫乌痕让我怜惜?兴许是她好似行尸走肉的神态让我同情?
我真的说不清。我只知道这个原本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居然轻易敲开了我的心房。
我明明处心积虑地接近她报复她,可是又忍不住怜悯她疼惜她,到了最后,我居然将错就错,承认自己是她念念不忘的三哥,只愿能够靠近她一些,再近一些……
做一道影子做得太久,会不自觉忘了本来的自己,沉浸在幻影迷情当中,无法自拔。
娶她,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她答应了我的求亲,我自然是欣喜的。只是这种欣喜不是手刃仇人的痛快感,而更像是对未来的憧憬希望。
曾经有那么一刻,我心头居然迸出一个念头。我要带着她远走高飞,去过些神仙也羡的闲散日子,再也不管世间纷扰纠葛。
可惜的是,洞房当夜,却是决裂之时。
原来她早就看穿了我,她无情地揭穿了我,就像当众给了我一耳光,我的脸火辣辣的,心里,痛得像被刀扎。
她一直把我误认成玉琅,我便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