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明镜如许(6 / 6)
并不在乎这一点。无论是看上我的钱,还是看上我的长相,或者我的家世,我都不在意,因为没有认真的必要。我连自己也放任了,自然没有在意别人的必要。所以唯一能让我认真起来的,就只有在赌桌上赢光明兄所有的银两这件事。对我来说明兄是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却也是个和我很相似的人——相似的是我们都不愿被看到内心,不同的是明兄藏的比我好,至少我已经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明知道我不喜欢介入别人的事,明兄还是将我卷进他的棋局,这对我来说其实有点勉强。心湖是一个有趣的人,无论多么不喜欢她,也无法让人真的忍心下手……当然,除了明兄做得到。在去猜心甲子都的那一夜,明兄故意不出现,本是借我的宴会让万世煽风点火设局给心湖,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我完全是看好戏。谁知道后来从一个胖子的魔~爪~里救下心湖,还觉得这样不够安全,干脆把她送回明府。那天夜里,明兄问我把心湖留在那里吩咐人看着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带回来,我的确是回答不出来。总是在做没有必要做的事,把自己也连累进去,我和明兄又有什么区别?那天之后,我想来想去,我现在这样都是明兄害得——以前在赌坊找到长梳来管理明府是这样,后来在街上捡了个被打断腿的病鬼是这样,不厌其烦地作弄那些阳奉阴违的人时也是这样,在赌桌酒楼给明兄收集商业消息的时候还是这样,最后连只想看她好戏的心湖也是这样了……所以本来大可草草了事的猜心姑娘和七七姑娘的赌局,我也不想随它去了,反倒自己把自己真的卷进去,认真地在躲避,啊,不是,在处理。本来已经懒得改变的事,也慢慢在改变,至少猜心姑娘离开诸州的那个晚上,我看到她的笑容时,好像觉得真心对待一件事一个人,并没那么糟糕了。”
傅七夕说到这里,看看大家,始终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各个都在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傅七夕转头看着许心湖,继续说道:
“至于心湖,本不该牵连进来,最后却成了明兄的镜子。就像是注定要和明兄作对一样,在意明兄的一举一动,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是他在作怪,也因为这样,心湖才很容易掉进明兄的圈套里。天真单纯,充满了少女的幻想,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只是这些,就可以让心湖开心起来。心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到黑的就是黑的,看到白的就是白的,再无其他,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盲点,才会有那么多看不清楚。在这样的心湖看来,明兄简直就是最极端的一面镜子,黑的不再是黑的,白的也不再是白的,习惯了黑白分明的心湖,是绝对无法接受明兄这样人的世界的。直到在和明兄的牵扯当中,即使自己已经触摸到那盲点以外的东西,却也还是不愿意自己去接受这些连自己的信念都快要支持不住的想法:自己的天真世界在这个人面前倒塌,所谓的梦幻在这个人面前变成愚蠢,最在意的信念都变成这个人完全不曾在乎的,甚至是连自己都在否定的无法相信的这样一个人最后都不得不去深信不疑。越对明兄好奇,越接近明兄,心湖就将自己照的更加清楚,甚至将自己二十年的信念都要推翻。全部摧毁之后,明兄令得心湖建立起一个全新的信念——如果可以,永远都不要看的太清楚;当一定想要看清楚,就用别人的眼睛去看个清楚。”
“在这三个月里,明兄彻底改变了心湖,但是心湖却也预期之外的开始改变明兄……不断做着多余的事,不断多管闲事。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心湖的旁边,明兄都时刻地准备好要捉弄心湖,却也同时准备好帮助心湖。这三个月,心湖,如果你仔细回想,无论何时,在你身边出现的人,是不是都有明兄?心湖在矛盾时,在焦虑无法改变的事时,是不是都有一个人在背后狠狠向前推了你一把,逼你非要做出一个选择?而逼得你必须正面面对所有不想面对的问题的人,是不是也是他?明兄很清楚地从你身上看到这些自己,所以时时都在警告你提醒你,可是你的投入让明兄矛盾重重,或者说,明兄根本无法等同回报。明兄很清楚这点,也清楚自己做的决定是不能再更改的,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不知再等到何年何月,所以如果说明兄做的最错的事是什么,那就是自己对心湖你比自己预期的还要细腻。心湖这样的认真,明兄始料不及,更没想到会因为这样的心湖而犹豫不决。所以明兄只有在连自己都变得心软之前,做出个决定。你们果然是莫名的契合,都是一样不肯低头,不肯认输。”
傅七夕淡淡看着许心湖,而许心湖早已双手捂嘴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
——……
这一时间,许心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回忆……
再也控制不住深深封印在心底的那一切顷刻的释放……
整颗心好沉好沉,空荡荡的;
只有脑海里,满是一个人的画面和影子。
……
傅七夕叹了口气,甩了甩扇子,说了句:
——“‘与其等待改变,不如我来改变。’,这就是明兄想对我们说的。”
而这,也就是明如许唯一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