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6 / 8)
占据灵夏之后,宋人从此有了天然的马场,假以时日,他们将可以与契丹铁骑在马背上决一高下。作为一个高丽人,最多算是一个开封人,金兰很自然的忽略了大宋西南的所谓“西南夷”。与身边的宋人一样,她从心里轻视西南夷,认为那是无足轻重的,尽管宋军连遭败仗,损失惨重,但她与大多数宋人一样,都认为这是因为宋军没有派遣主力禁军进剿!毕竟,为了应付与西夏的战争,宋朝大幅度地加快了他们的禁军整编步伐,大宋朝的未整编禁军、部分河北禁军,还有全部东南禁军,其战斗力是远远不及其精锐主力禁军的。西军大战之后需要休整,士兵们经历过这样的大战后,会产生种种厌战的情绪,而西北塞防依然需要重兵驻守。京畿的精锐禁军,更加不能随便抽调去西南与什么“西南夷”作战——宋人时刻不敢放松对辽人的警惕。更重要的是,西南夷永远只是西南夷,那场“遥远”的“无关紧要”的战争,似乎与普通人无关。军事上的小小“挫折”——没有人承认那是“失败”——只不过是由于“轻敌”。金兰与大多数人一样,相信这次种谔统率百战之师入蜀,西南叛乱的平定指日可待。即便在她知道雄武二军发生兵变后,她也依然如此相信——因为大部分宋人心里面的“禁军”,乃是专指西军与殿前司所辖马步军的。河北禁军叛乱如此迅速被平定,不是更证明了西军是何等的善战么?况且宋军还有火炮——这种武器令人印象深刻。高丽国也好,辽国也好,为了弄到火炮的制造方法,想尽了种种办法。他们将本国最好的工匠混入使者的随从中,到达汴京后,利用一切机会观察汴京城墙上的火炮——虽然绝大部分时候只能远观,汴京城墙是不可能随意登上去的;同时贿赂官员,利用留学生结交优秀的工匠,亲近与兵器研究院有关的老师、同学……高丽与辽国先后都试制出了自己的火炮,样式与宋朝的似乎区别不大,然而威力却是始终不及——在金兰看来,宋军运几尊火炮去,几炮便可以将西南夷的城墙轰塌——她当然不知道西南夷其实没有城墙,甚至连当地许多宋朝的州县都没有城墙。尽管在汴京居住了许久,但她毕竟从未离开过开封府的区域,所以,在金兰的心里,宋朝的每个地方,都是如从杭州至汴京沿途所看到的城市一样,有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大的城墙,整齐美观的建筑、街道,还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下水道系统。她只听说过成都府的富裕,却完全不知道大宋西南边境的情况——在那里,即便是许多宋朝的州治与县治,往往也只是用蓠芭简单地围成一圈,一个州可能只有一个很小的集市,最好的房子是官衙,却还不如汴京城内最差的房子,有些小州,甚至全州不过几百户的人口,只要出了州城,四面环视,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所以,许多宋朝官员宁肯被罢官为民,也不愿意离开汴京。但唐康的家信中从来不会提及这些困难,所以,她也无法理解,唐康在戎州能够修葺好城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政绩!
而除了西南夷以外,金兰更不知道王昉所说的“大风暴”指的是什么了。
王昉仿佛知道金兰心里在想什么,她又看了一眼金兰,叹道:“公卿士大夫,除了石子明外,都太小看了西南夷……本来这些事情我也不会知道——你应当听说过,自朝廷大举伐夏起,石越便上表乞求新闻管制,朝廷遣人进驻各报,凡与战争有关之报道,甚至于各地之米价、布价,未经许可都在禁止报道之列。西南战事一起,吕吉甫便循例继续此政。故此凡与战事有关之报道,实是两府说什么,各报便写什么,三大报都不曾派人去过益州路,亲眼看看那里究竟是发生什么……”
金兰听她语气颇有不满之意,不由替石越解释道:“军国大事,贵在机密。且这亦是有法例可循的……”
王昉轻轻哼了一下,却没有反驳,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是到了去年,《秦报》的卫棠却派了两个人去了一趟益州路,而且是贿赂了禁军军官,随军深入西南夷之腹地。他们回来后,《秦报》虽然没有任何报道,但是卫棠却写了封信给外子,并且是由其中一人亲自送到汴京的。”
“啊?!”金兰不禁低声惊呼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感觉到这里面并不简单。
“这人来京,不过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王昉淡淡说道,嘴角间却若隐若现地流露出讥刺的笑容,“卫棠是否另有深意,非外人所能知。但他们《秦报》不敢报道,却想让《汴京新闻》出头,用心也未必那么纯良。只是他却不知,吕吉甫的党羽日夜不离地守着《汴京新闻》的每一处印书坊,就算外子不怕得罪权贵,亦无能为力。本来外子有意让那人去面见司马君实,但这他却怕给《秦报》惹上是非,趁我们不备,连夜跑回了陕西……”
“那他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此人说的事,绝非捏造。”王昉断然否定了金兰的猜疑,“据其所言,西南局势实是到了骇人听闻之地步。他说曾经亲身跟随禁军平乱,西南夷虽然各寨多有恩怨,不得合纵,未成大患,但叛乱之种落,大者数十,小者上百,声势惊人。夷兵在群山之间来去自如,官兵胜则不能追,败则不能退,极为被动。若有军官食古不化不知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