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2 / 6)
哨兵站在山毛榉木搭盖的凉棚里,手扶着比他们的身长高上三倍的长戟。从他们的哨位上可以俯瞰到东雷眼山的龙王峰。
五十里外的龙王峰好像一把刀尖插入天空,在锋利的山尖上,可见一点微微白光,那是相邻的火山城邦——蜂虎城的城墙反射的阳光。那这是一座有名的矿工城,而作为溪流河络的一支,铁鼠河络和那些骄傲的火山河络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此刻,天空中一片寂静,显露出一种奇怪的鲜亮黄色。突然间,一个奇怪的声音闯入铁鼠哨兵们的耳膜,声音尖细,好像一把刀从天空中划过。
扶着长戟的河络是一名老兵,见识过锁龙河上最残酷的血战,这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心里发慌。
他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天空,就连星辰也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紧密地拥挤在一起。
最近两年,星辰总是歪歪斜斜地出现在空中,比过去更大、更明亮,但是那些亮光却闪烁不休,显露出一种世界末日的征兆。
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兵觉得极度不安。
遥远天空里的云正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聚集起来,那里并排垂下了几道龙卷风,它们在天际线上无声地盘卷,仿佛五个肆意妄为的妖魔,跳着死亡的舞蹈。
“快看!”一名哨兵扯着老兵的胳膊,尖叫起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的对面的山脉突然复活了,仿佛一头巨兽,肌肉起伏,向上跃起,森林就像它的毛发,耸然而动。突然,毛发剥落了,整座森林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拔起,树木一根接一根地相继飞向天空。
一种奇怪的震颤爬上他们的肩膀。
雷眼山的天空变成一片恐怖的黑暗,阳光被完全吞噬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上空盘旋,好像吸光了里面所有的空气。
铁鼠河络们像是石头雕刻出来的塑像,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断裂的森林顶部向上翻滚旋转,消失在空中,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无所不能的漩涡,整座龙王峰腾空而起,仿佛正在被吸上天空。
他们眼前那座巍然耸立的大山消失了,它被漫天的泥雾笼罩,石块、泥土、破碎的树木和烟尘以及一整座城市毁灭时所产生的死亡物质。
直到这时,脚下的大地才发出深沉的喘息,坚实的大地好像鼓面在抖动,让他们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动荡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大地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对面消失的山脉,一切宛若平常。
蜂虎城的消亡,他们倒不怎么难过,只是树林里的那些鸟叫声和虫鸣随之消失,可怕的寂静好像一个沉默的陷阱,将铁鼠哨兵们包容其中,让他们心虚不已。
他们的心头都浮现出了巡夜师的预言。
两年前开始,报信的甲虫和耳鼠在空中往来不绝,各地的巡夜师都在重复“大难就要临头”的预言。
据说末日来临时天塌地朽,日月星辰坠落,圣湖的水变成血红色。号角一响,大地和山岳都被移动,互相碰撞。那日,天空将脆弱无比;在那日,众人将似分散的飞蛾;在那日,山岳将似疏松的羊绒。
终于有人开了口:“这是末日之兆。”
“别胡扯了,”老兵用雷鸣般的吼声压倒众声,“看那朵蘑菇云,只是火山喷发了。”
“蜂虎部完了。”
一名留着黑胡须的河络蹭了蹭脚,似乎有点内疚地说:“我们还没死。”
“谁叫他们爱玩火。”
“可是没看到喷出的熔岩呀?”
“溪流之神在上,这是好事!”
灾难近在咫尺,如果是任何其他一族的士兵,定会前去查看情况,或是回去报信,但死板的河络没有得到放弃哨位的命令,是宁死也不会离开一步的。
老兵作为哨兵掌官,不得不痛苦地琢磨,是否要采取行动,要河络脱离计划行动,那可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最后,他下了决心:“就让我们继续停在这儿看看情况吧,或许会有商队从此地路过呢?盘查商队才是我们的职责。”
一位稍年轻的哨兵略带不满:“做梦呢,谁都知道,再也没有商队了。”
蓦地,一声号角低低地沿着地面传出,好像巨兽的吼叫,打破了末日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只看见一队招展的旗帜穿过脚下森林,正在靠近,队伍里不但有骆驼、马,还有弯起獠牙的大象,大部分牲畜的背上,都背负着用油漆麻布和皮革密密包裹起来的笼箱,巨大的伞盖撑开在烈日下,在独角驼兽的背上摇晃。
这不是梦。
哨兵揉了揉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突然从天而降的商队分开葱茏的草木,好像帆船划开水面,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轻风行至近前。
最前面一位骑手穿着宽阔的大袍,戴着兜帽,深紫色的袍子上绣着云纹滚边,让坐下那匹黑色瘦马斜歪着身子快步跑着。他们似乎不受刚才那场大灾难的影响,安然自若地走着自己的路,可是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似乎有其他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