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以前,火星选派第一批前赴地球的留学生。 (1)(11 / 12)
:投资媒介为利润,与价值无关。
另一方面,二十二世纪的火星也是一个媒介的世界。火星的媒介不是经济,却是所有人生活的方式。它是一个静态的电子空间,像巨大的溶洞,让每个人将创作放置进来,再随意捡拾采撷他人的创作。它给作者版权的记载,分清归属,但不给金钱回报。给与拿都是义务,报酬由另外一种方式统一配给。
地球的媒介,伊格比谁都清楚。他知道它是怎样瞬息、动态又如潮般强大,他知道怎样将藏宝盒的盖子画得挑逗,让人掏钱去发掘里面的东西。他知道这些。他必须知道。然而对火星的媒介,他还远远不了解。它就像一只静静潜伏的巨兽,在黑暗中生存,等待人们虔诚的献祭。他不知道它和人们的关系,谁能控制谁,谁又听命于谁。它无疑让创作者的生存不再艰难,但它也阻止了创作者获得个人的财富荣耀。
老师是叛逃者。伊格终于确定了这件事。他是一个大胆的爱人和自觉的叛逃者。这两颗星球的两百亿人中间,他可能是第一个。他穿梭在两个世界,看着它们隔绝深远、各自运行、相互远离。
从影像馆出来,伊格顺路来到邓肯舞团第一舞蹈教室。同属罗素区,舞蹈教室离影像馆并不远。他按照电子地图,步行了两条通道,穿过一片商店区,就看见那座菱形建筑。建筑只有一层,玻璃墙透出女孩们的身影。
舞蹈教室外有一圈步行小径,小径和墙体之间种着兰花。伊格走到一个不受人注意的侧面,站在小径上,向室内遥望。
洛盈·斯隆。他看到了她。他在玛厄斯和欢迎晚宴上都见过她。她一个人在教室的一侧练习,其他的女孩们由老师带领,在另一侧统一压腿。
他静静观察她的动作。他没有掏出拍摄设备,只是静静地看着洛盈在教室里独自跳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练习同一个动作。一连串小跳,接一个多次旋转的大跳。纯黑的练功服让她显得白皙纤瘦,黑色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她偶尔停下来,到墙边喝水,站在窗前,出神地望向这方。
伊格确实希望确定一个拍摄对象,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他接受了泰恩的建议,但却不认同泰恩的理由。他对一个公主的绯闻逸事没有兴趣,他看到了她的档案,看到了地球上一些事件的记载,让他产生强烈的好奇。那些记载是干枯简要的,然而其中透出的张力却给人一种奇异的震撼。他想象着这个女孩,猜想这张力从何而来。她看上去是那么恬静,就好像一只纯白的小瓶子,完全看不出能容纳那些截然对立的思潮,就像一只小小的鸟儿,看不出来能经得起那么多狂暴的风浪。
下午的阳光照在舞蹈教室另一侧,长而芜杂的兰花在玻璃上投下影子。洛盈的练习结束了,她坐下脱掉鞋子,解开脚踝上的带子,将舞鞋缠好,放进包里,然后抬起头微笑着和另一侧的老师告别。
伊格在远处徘徊,暗自思量着待洛盈出来怎样与她招呼。就在这时,舞蹈教室正门外的小路上,匆匆走来一个男孩。他瘦高而俊朗,骨骼分明,肩很宽,穿一件类似制服的半长风衣。他向室内张望了一下,看了看纽扣上的时间,站在小路上等候。伊格闪入树丛后的阴影里。几分钟之后,洛盈背着包走出来。男孩向她笑笑,接过她的包,两个人没有说话,并肩离开了。
伊格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有一点好奇。他看到一种简单的安宁,但无法判断他们是否是情侣。他们没有亲昵动作,但也没有彬彬有礼的疏远,只是默契地笑笑,然后一起走着。他们给人的感觉很舒适,和这城市的气息相类似,不急迫,也不魅惑,有一点点漫不经心,却也直来直去。它和伊格习惯的世界很不相同,他住在一个由娱乐工业兴起的城市,处处充斥着飞一般的速度、谜一样的关系。他早已习惯了匆忙与魅惑。因此当他来到这里,看到人们悠闲地散步,坐在街上聊天,一种强烈的充满差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他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心生好奇,开始遐想洛盈的童年,想象这里安宁的社交。他访问的打算落了空,然后转身踏上来时的小径。
回城的车上,伊格想起影像馆的展厅。当时展厅里有一片大大小小的晶体方块,散开在空旷的地上,里面有动态场景、立体的人物影像,往来穿梭,形象鲜活。方块侧面的金属牌上写着场景出自哪部影片。此时,伊格想起它们,忽然有一阵荒谬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和那些影像小人是一样的,他就在一个晶体盒子里,不仅此刻在这里,以前也在这里。
书房
洛盈和安卡肩并肩走着。他们决定不坐舞蹈教室门口的隧道车,而是直接步行到换乘大站。他们都喜欢步行。
步行管道在隧道下方平行的位置,走在细长的玻璃管通道里,就像共同经历一件麻烦事,两个人的距离被推近,方向逐渐被统一。管道大约三米高,底部距地表约有半米,能从透明的地面看见红色的大地。路旁培养基里种着星星点点的鸢尾花,中间是两人宽的小路,四周风景尽收。他们肩并肩,但谁也没有碰触对方。两个人的手都插在衣服口袋里,步调一致。洛盈的外衣是舞蹈队的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