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1 / 3)
,就拉她到办公室去说个不停。说:听说你分配到樱镇了,当了什么官了吗?走行政好呀,将来有前途么,你没入党吧,这也好,现在配班子都要有一定比例是女同志和非党人士。竹子说她啥都不是,只是个小干事,在镇上干几年了就想法调到县上寻个轻松的单位。同学说镇上工作累是累可以挣钱呀,挣够钱了再调回来。竹子说挣什么钱,樱镇是穷镇。同学说樱镇要建大工厂呀,将来富得要流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全县人民都知道!竹子说是建大工厂,可正谈判着,还没动工哩。同学却说那真的是个电池厂吗,听说曾选了几个地方都嫌污染,最后樱镇接手了。竹子说这我不清楚,不会是别的地方不肯接收才到樱镇的,是他们没争取到嫉妒吧。同学说是呀是呀,现在人害红眼,各级政府也害红眼。同学还要继续说下去,竹子就急了,说不能再闲扯了,她得办正事,就也到中心办公室去。
但带灯和毛林却已出了中心办公室,毛林坐在楼梯口,满头是水,大口喘气,带灯也立在那里,脸色难看。竹子问咋回事,带灯说他们不给做职业病鉴定,竹子以为做鉴定必须所有病人到场,但他们来时也防备了这一手,由村委会镇委会专门写了十三个病人除了死亡三人外,别的都卧炕不起,不能前来,带来的是医生诊断书。带灯说不是为这原因,如果必须病人到场,咱可以把病人抬来,可人家说做鉴定前要有同施工单位定的劳动合同和当时身体检查证明,没有这些无法确定是在大矿区打工患上的病。但这些证明无法取得,因为当时毛林他们根本就没签过劳动合同,也没在进矿区前做什么身体检查。竹子说:事实就是在大矿区患的病呀,这不是故意刁难吗?带灯说:人家按职业病鉴定法规来执行的,难以通融。竹子也蔫了。
出了疾控中心,毛林说:我眼前咋飞蚊子呢?带灯说:没蚊子。你别急,镇政府再想法儿,一定要争取到免费治疗和赔偿补贴。但谁再没提吃饭的事,连蒸馍鸡蛋也没吃,拦了一辆蹦蹦车返回了樱镇。
做了一夜的酱豆
天麻碴子黑,带灯说我出去转转。竹子说你要转我陪你。就先转到镇东街村,又从镇东街村往镇西街转,白毛狗一直跟着。
街面上的铺面都还开张,摆在门外的货摊子却开始收拾,一家已经收拾完了,用笤帚扫地,另一家正收拾着灰尘飞过来,就吵开了架。元老三和他媳妇每人掮了一麻袋土豆经过,元老三吼了一声:打的事么,吵怂哩?!周围人就哈哈笑,也说:打么,打么!带灯挡住了元老三,说:你煽惑?你还嫌矛盾不多吗?!元老三说:我这一煽惑,他们都不吵了么!果然两家人各在地上呸了一口,返回屋去。继续往前转着,有人担着白菜土豆,有人背篓里装满了笤帚扫把,有人赶着猪,猪总不好好走,在屁股上踢一脚了,尾巴一乍却拉下屎来。马连翘的婆婆立在街边死眼盯着一个人喝矿泉水,说:你喝完了把瓶子给我。那人说:你老也拾破烂呀?!近来身子骨还行?老婆子说:不行,浑身都疼哩。那人说:噢,中午吃的啥?老婆子说:没吃啥,啥都不想吃。马连翘在豆腐店里买了一块豆腐,用手端着过来说:你咋恁猴呀,中午没吃啥?你吃了两碗米儿面打了一串饱嗝儿你没吃啥?!带灯想过去训马连翘,竹子扯了她,两人转到一家小饭馆,小饭馆门并没开,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几个孩子和他相互掷打着土疙瘩。带灯说:那是不是条子沟村的张水娃?竹子说:是他,长得像《水浒》里的人。带灯就喝住扔土疙瘩的孩子,过去问:哎,你咋在这?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张水娃中午就来镇街了,掮了一根椽卖了,就在饭馆买了一碗面和一瓶酒,喝醉了睡了一下午。竹子就踢张水娃,张水娃站起来还摇晃,说:这酒不如苞谷酒,苞谷酒斤半我没事的。带灯说:给了你救济你就这样海吃海喝?!张水娃说:主任,我还要寻你呀,你那点救济不顶用么,你给别人都办低保,也给我办个。带灯说:你想得美!张水娃说:那你给我个老婆。竹子说:给你个老婆?张水娃说:我老婆跟牛三跑了么。竹子说牛三是谁,咋就跟牛三跑了?带灯说:好啦好啦,你现在给我往回去,不要到镇街来,我就给你把老婆找回来!
带灯还没回镇政府大院的意思,竹子问这又去哪儿转,带灯说哪儿没人到哪儿转,顺着脚就到了老街。
老街上没有多少人,却有几处旧屋前都堆了砖瓦沙灰和木料,是准备翻修的样子。靠东头的毛林家不必再去了,街中间柳树下是王后生家,也懒得看到他。经过了张膏药儿媳临时的住屋,朝门里一瞅,竟然就踏进去了。张膏药儿媳正蹲在一个筐篮边忙活,猛地见带灯和竹子进来,吓得啊了一下,赶紧说:天呀,你们咋来了!搬凳子让坐,还用袖子把凳面擦了一遍。带灯说:忙啥的?她说:捂些酱豆。带灯说:你教教我咋样捂酱豆。
在镇街上转,带灯的脸一直都阴着,不想说的话见了谁都不说,想要说的话了又都是训斥和责骂。竹子还没见过带灯心情这么不好的,就陪着她也言语顺着她,而带灯却有了兴致要学着捂酱豆,竹子说:对呀,对呀,你教我们捂酱豆!
樱镇人喜欢吃酱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