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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部人的西部精神(4)(10 / 10)

其实光荣无限和愤愤不平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是一种没有把高原当作家园的表现。真正的高原后代,那些格萨尔的子孙,从来都是平静地生活着也平静地崇拜着——就像崇拜祖先格萨尔那样崇拜着世界屋脊。

藏族的《格萨尔》是世界屋脊的镇脊之宝。从理性和想象出发,我们完全有理由把它视为整个青藏高原各个民族共同的史诗。因为它反映的是属于全人类的征服意识、进取精神和对真善美的古典看法,反映的是在神话年代进入史诗年代之后,人的生存意识突然被日益强化了的发展意识和创造意识所代替,从而让悲壮和崇高占据了人生制高点的那个岁月里的人类的历史。更重要的是,无论我们怎样富于想象,怎样喜欢用抽象的义理代替直观的事实,我们不得不承认,迄今为止,我们还无法从汉族的历史中找到一部威武雄壮的可触可摸的史诗。也就是说,汉族的历史是断裂了的,在它的神话年代和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年代之间,缺少一个史诗年代作为衔接。如果我们还想和本土的居民一样愉悦而伸展自如地生活在高原,就必须像接受高海拔一样接受《格萨尔》史诗对我们的熏陶,就必须在《格萨尔》的熏陶和启示中,寻找和发现属于汉族自己的史诗。

汉族的史诗大概是亡佚了的。如果这个说法不会太离谱的话,我们便有理由作出这样一种猜想:汉族太古老了,在它创立文字之前,所有的神话和史诗都已经被漫长的时间淘洗干净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支正处于神话时代的民族参予了民族大融合的历史运动,他们那诅咒太阳的传说,那治理洪水的故事,那盘古开天的臆想,被这个古老而先进的民族堂而皇之地接受了过去,并用文字记录了下来。于是,那支沉湎在神话幻景中的民族,在进入悲壮而理智的史诗年代之前就有了一个超越历史的心理激变和主体跃进,文明的强光辐射使他们失去了一个拥有史诗的机会,不然古老的汉民族一定会把别人的神话和史诗一起搬进自己的历史宝殿的。一个只产生了神话而来不及产生史诗的民族就这样和一个早已被时间淹没了神话和史诗的民族融为一体,在共同的历史文化中领有着共同的骄傲也领有着共同的遗憾。尤其是当它在世界文化发展趋势的逼迫之下,渐渐萌生了民族的寻根意识之后,便更为史诗的遍寻不见而大为惋惜了。聊以自慰的是,他们从藏族的史诗《格萨尔》中觅到了自己祖先的身影;他们似乎有根据这样设想:全世界所有具有史诗的民族的猿祖,从树上爬下来的时间比起亡佚了史诗的民族的猿祖来,晚了将近一百万年。也就是说:我们不是一起下树,我们不是一起直立而起,我们不是一起发现了火种,我们不是一起走向了滋生智慧树的原野。

然而,不管是早进化了一百万年,还是晚进化了一百万年,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并不起决定性的作用。人类的史诗精神虽然能够强壮我们的肌体,提升我们的境界,却不能代替我们今天的脚步;我们也不可能在对彩陶纹饰的欣赏和对英雄祖先的崇拜中获得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一切。正如识见者所说:“在走向未来的过程中,穷国和富国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对地区,对民族,对西部,对青藏高原,对人的心理,当然也应该是适宜的。

那个骄傲的拥有史诗的藏族,那个古老的亡佚了自己的神话和史诗却赢得了他人神话的汉族,在青藏高原挺拔辽阔的土地上,以相差不远的心理状态,吃力地进行着寻找家园的活动。

关于神话和史诗的反差,关于民族的反差,既是历史的反差,也是现实的反差,却不一定是未来的反差。人们的创造活动和理性世界的真正建立,将会首先在心理上裨补或跨越那个悲剧性的文化断裂带。

人类历史的最后一个辉煌阶段,一定是戏剧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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