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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科幻灵异 >无水之城 > 25

25(1 / 6)

破烂儿再要进城时,大姑多了句话,有时间到猪站去转转。

那年月,农民让养猪,却不让私下卖猪,收猪归猪站管。大姑男人原在猪站当屠夫,操得一手好刀,可他贪酒,喝上二两就不知姓啥,大姑说他不听,终于喝出事来。他给站长送了一副猪下水,两个人拉开阵势喝,站长性奸,不到一瓶就灌翻了二愣子。他头昏脑涨往家走,半道上让拖拉机给辗了。

猪站在河阳城北门外,不大,空落落两个院子,几间房,空地里摆几口大黑锅,烫猪用的。锅边上支几块木板,血污一片。破烂儿转悠来转悠去,几个人正围在门板前,操刀的操刀,涮肠的涮肠。院子里满是猪粪和血腥混杂的味道,站长悠闲地吧嗒着“黄金叶”烟,居高临下地瞅着前来交猪的农民。农民们来自四乡,一人一头猪,猪脖子里套个木夹板,绳头攥在主人手里。

不到一个星期,破烂儿看出门道来了。

河阳城就这一个猪站,可四乡八邻的猪多,农民卖猪是由着性子的,忽一天猪多,忽一天猪少,猪站统共五个人,猪多时忙死也收不过来,卖不掉的猪只能赶回去。第二天,破烂儿依照大姑的吩咐,买了两瓶粮白酒,两盒黄金叶,敲开站长的门,喧了几句,走了。隔了几天又来,还是两瓶粮白酒,两盒黄金叶,多了大姑纳的一双布鞋。日子久了,两个人熟了,站长觉得破烂儿不错,就说,想学屠户就来,让你白学。

破烂儿白学了一个月,隔三间五送站长一些“礼”,站长有时喝醉了,破烂儿把他背回去,站长家煤块用尽了,破烂儿抽空给他拉下一院子。站长很是高兴,说:“明儿个起,一天给你五毛,工资,我说了算。”

又过了一月,破烂儿领了工资,十五块,一分没动送给了站长老婆。站长眯着眼说:“你图啥哩,直说。”

破烂儿笑笑,不急,喝酒,喝高兴说,喝不高兴不说。

再后来,猪站前面院里,多出个代收站。当天卖不掉的猪,赶回去累赘,就赶到破烂儿这院,过秤后一律付现钱,卖猪的农民很高兴。

一年后,破烂儿不单是坐院里收,还悄悄到各村各队收,套个驴车,天黑出门,天亮回来。这期间,破烂儿一有空就来大姑屋里坐上一阵,隔阵子不来,心就空落。大姑早已不拿他当外人,衣裳脏了给他洗,夜里就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给他缝补。看他鞋破了,又哧溜、哧溜纳上一双厚底子,拿出箱底子下压了好几年的条绒,做一双新鞋。慢慢,庄子里就风言风语,众人嘴里喷出的唾沫渣能把人淹死,破烂儿只当没听见,身正不怕影子斜,叫他说去。

正收到好处,破烂儿突然不收了,草草把收猪的东西贱卖掉,回来了。

天已擦黑,破烂儿没心思做饭。城里一个人懒散日子过惯了,想认认真真做顿饭吃,难,手懒了,心也懒了,躺炕上干瞪着屋顶望半天,就望出愁肠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破破烂烂地过日子,这日子,哪像个日子呀。恓惶了一阵,心一狠,算了,不想了,光想顶啥用,一步一步来,我就不信!

庄子里墨黑一片,坑坑洼洼的巷道几次险些将他绊倒。西北风呼呼地响过,卷起几声狗叫,叫得他心慌。谁家的娃子挨了打,狼崽子般哌喊。穿过麦场,绕过干涝池,往右一拐,洼地里隐隐约约的旧院子,就是麻大姑家了。

庄门关着,他想喊门,又怕叫人听见,就抓住门环拍打了几下。立刻,院里响起踢踏的脚步声,随后门缝里传出细软地问:“谁呀?”

门闩轻轻抽开,门轴吱呀一声。

“咋才过来?”声音里有一种轻轻的责怪。

破烂儿心里一热。

进了屋,猛望见案板上摆着一把一把的手擀长面,锅在炉子上空滚,炉边扣着几个菜盘子,蒜窝子香喷喷地喷出油泼大蒜泥味。

“做啥好吃头,这么香。”破烂儿明白人装糊涂,拿话掩饰住心头的窃喜。

“看见了还问,我说你咋也学城里人,油腔滑调的。”大姑嗔道,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见破烂儿挡住了锅,又说,“炕上坐去,我给你下饭。”

一见着长面,破烂儿肚子就叫了起来,恨不能立刻端上碗,脱了鞋,上炕,眼巴巴盯住锅望。

看见他的眼馋相,大姑扑哧笑出了声:“不就一个长面嘛,你想吃,我天天给你擀。”

油泼蒜泥一拌,就着沙葱、猪肉炖粉条,长面那个香,简直能香到骨头里。破烂儿一气吞下三碗,人撑着站了起来,馋还是没解掉。大姑看他吃的香,自己也跟着吃下两碗。

吃完饭,洗了碗,大姑在火上熬了茯茶,又从箱子里翻出一罐白糖,过年时娘家二舅拿来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夜,算是派上用场了。

破烂儿把收猪的事说了,大姑不解地问:“收得好好的,咋又不收了?”

“那龟孙子,心黑着哩。”说着就把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原来,破烂儿跟站长闹翻了。

破烂儿靠啥赚钱?一是秤。他的秤一开始就有假,不过破烂儿心轻,心太重了钱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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