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生命垂危 (1)(8 / 11)
况。
她准备睡觉前吃了安眠药,特地多按了几下吗啡,好像只有这样才有信心减低疼痛,才能睡着。
Day26 2010.11.16(二)
我一到任爸就很兴奋地告诉我,虽然昨晚又断断续续地失眠,但今天精神不错,她还跟医生要求可否下床一下,医生同意了。护士把她搬下床放到轮椅上,任爸推着她在病房内绕了一会儿。她很开心,虽然只有一分钟,但终于离开了病床!
我到的时候,她笑着告诉我终于离开病床了,很开心,感觉轮椅好硬哦,还是床比较软,但她很累,为了那一分钟用尽力气,所以要睡一下。她醒来告诉我,下午心理医生来看她,心理医生建议想哭就哭,失眠时要找事情来做,不要发呆地看着时钟乱想。她想记录心情,但手指不方便,不能写作,想用录音但又不知从何讲起,所以就上上网、看看影集。
心理医生还鼓励她面对心灵深处最大的痛,所以,她下午一边痛哭一边把整个爆炸、急救与送医过程的细节说了一遍,并描述在瑞金医院待的那两天的担心、害怕与度日如年。
她又跟我很仔细地说了一遍,虽然她试图镇定,但还是忍不住地哭,边说边用棉花棒拭泪。其实,她之前已经断断续续地告诉过我了,相关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地告诉过我了,我还是压着情绪,若无其事地、静静地听她说。我们首度一起面对这些细节。
她告诉我,她今天换药时,手超级无敌痛,腰、背跟屁股也有点痛,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觉得恐怖,也不知道为什么换药时很清醒,刚好瞄到自己的双腿。她说很难形容她的腿,有一点像补丁,有一点像恐怖片里的人肉拼图。我则是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听,我其实很害怕听到她要说的。我记得庄医师描述过她双腿全毁的样子,我早猜想得到她的腿一定是一块一块拼凑出来的,一次一次补起来的。她在跟我描述她的腿的时候,没有掉泪,我想她事先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吧。
后来她有点低潮,怀疑自己在经历过这些变化后,将来还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唱歌或是带给大家欢乐吗?我说:“现在想这些太早,将来变化很多,但我相信,经历过这个重击之后,你会变成一个更特别、更好的、upgrade(更新的)的Selina!”我赶快转移话题,开玩笑说,她光头的样子像一个女大兵,有点像一部电影里的黛米摩尔,她马上顺着演下去,喊起口令:“大头兵张承中!立正!稍息!伏地挺身(俯卧撑),一下二上,预备,起!”
她准备睡觉前,我陪她跟老天爷祷告,她仅仅祈求能有一夜好眠。
Day27 2010.11.17(三)
今天,她最大的改变就是她的鼻肠管拔掉了,鼻肠管非常不舒服,让牛奶直接灌进她的肠胃,也是她挖了将近一个月鼻孔的原因。她跟我说,拔出来时她是清醒的,超恶心、超不舒服,但她不想讲细节,不过总是一个进步,起码头部可以比较自由地活动。
今天,她也一直哭。她下午复健时坐上轮椅一下,很累很痛很冷,复健师说她很勇敢。她跟我说,她根本就不勇敢,一点也不勇敢,也不想要勇敢。护士都鼓励她,夸她很坚强,她好像必须很坚强,其实她很胆小也不坚强,她连上下轮椅都怕得半死。她也担心自己的脸,现在不想管好不好看,但是很紧很绷,很不舒服。这几天她一直哭,哭说之前的痛她不记得了,现在又面临一堆挫折。
任爸鼓励她:“这样很好,是在释放压力!因为现在进步了点,疼痛减少了点,你才有心思哭啊,应该要喜乐面对才对!哭出来后要进步,发泄后要进步,要自己跳出这个泥沼,每天哭一点,每天看得更开一点面对未来,这就是成长。你真的很勇敢啦!别的房间的病人叫得像杀猪一样!”她听着任爸的话,双手一直抓头,活像个红脸小沙弥。
今天,她的身体也很不舒服,忽冷忽热,很严重,一下发抖,一下流汗,一下抱两条棉被。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鬼扯一堆因为从没有皮变成有皮了,提醒她明早见到医生时要记得反映。她现在可以稍微侧着睡,我觉得是大进步,代表她的双腿、腰、臀已可稍微活动,没有那么痛了,比起之前的完全不能动,已经好很多了。睡前,即便情绪不稳,她的理智也告诉自己要赶快好,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吃多睡,所以她祷告求安稳的睡眠,求能克服自己近来软弱的力量,再求我的身体扛得住奔波,祷告完就准备睡觉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想整个烧烫伤的过程,原来烧烫伤的治疗有一定的过程与阶段。一开始是非常痛不能动,她却很少掉泪,惊吓到忘记要哭,轻轻地讲话轻轻地微笑;再后来,因为发烧,所以都是在昏睡做梦,睡睡醒醒,15分钟内体温可以急遽变化,体温冲过38摄氏度,她眼睛就闭上了,嗯嗯啊啊的,体温降回37摄氏度,眼睛慢慢张开,问我刚刚她说了什么;第三周则来到疼痛泄气担心期,到底会不会进步?到底还要多久?什么时候才会不痛?最近来到痛哭期,每天都是情绪,每天有不一样的理由哭,哭完还能因为另一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