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6 / 7)
家哪个县的?”陈先生说:“淄博,陈家庄。”传文说:“俺老家是明水的,和淄博也就隔百十来里地,咱也是老乡啊!来,为老乡再来一盅。”两人喝下一盅。传文说:“听说你们大掌柜的桂一郎也是山东人?”陈先生说:“他哪是山东人,日本人,鬼子!老弟,有什么事你实说吧!能帮不能帮,俺总得尽到老乡的情义。”
传文沉吟一会儿,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悄悄塞到陈先生手里。陈先生摊开手一看,眼前一亮——竟是一根金条,他手不由哆嗦了说:“老弟,你这是干什么?”传文说:“陈先生,这还只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三个。”陈先生说:“老弟,你不把实话说了,连这个俺也不敢拿。”传文说:“实不相瞒,俺家是开煤矿的,哈尔滨的山河煤矿你知道吧?那就是俺家的。你们家大掌柜往俺家矿上投了钱,那钱多得吓人,俺家老爷子怕那不是你们东胜商社的钱。”陈先生压低声说:“前天俺这面又进了九十万元。”传文说:“从哪打来的钱?”陈先生说:“森田物产的,说是这笔钱也要往你们山河煤矿打。前面已经往你们山河煤矿打过两笔了。”传文说:“都是森田物产的钱吗?”陈先生点头说:“俺东胜商社哪有那么多资金?”传文说:“老哥,能不能把这些账的原始单据抄一份给我?”陈先生说:“老弟,不是我不帮忙,这件事不好做啊!我就是账房的一个科员,能看到这些账就不容易了,别说腾出手去抄。”
传文又掏出一根金条,塞他手里说:“老哥,知道你不容易,再加一根。明天抄不来,那就后天,后天抄不来,就大后天,只要能抄来就行!”陈先生揣好金条说:“你这么大的情义,老哥只好尽力了。”
文他娘在床上翻捡着几件旧衣服,那文风风火火地进来说:“娘,四味楼翻天了!”文他娘说:“翻什么天,不就是矿上的人在议论事吗?”那文说:“哪呀,是股东们吵闹着要撤股份呢!”文他娘放下手里的活儿说:“这可是大事,你爹什么意思?”那文说:“他能答应吗?正僵着呢!”文他娘起身说:“那咱可得去看看。”她下炕穿上鞋。那文问:“娘,你翻出这些旧衣服干什么?”文他娘说:“秀儿都有四五个月身孕了,我寻思给她做点月子里用的东西吧!”
一屋子的人,有站的,有坐的,正围着朱开山、传杰、绍景闹哄着,一郎也在其中。绍景说:“我说咱大家伙有话慢慢说,当初咱们可是一条心要把煤矿办起来呀!”一股东说:“当初,当初谁知道有今天?”刘掌柜说:“俺不要红利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返还本金就行了!”传杰说:“诸位是不是再等几天,让矿上想想办法。”另一个股东说:“什么办法,你们能想出什么办法?矿上停工都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办法!”传杰说:“矿上有矿上的难处,也想把本金返给你们,可是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来。”又一股东说:“钱都哪去了?”传杰说:“大家也知道不是进了不少的新设备吗?”
朱开山示意大家安静,说:“大家是不是再挺几天,山河矿的事情已经惊动奉天的少帅了,少帅说他这几天忙,等腾出空来,就帮咱解决。”绍景说:“要说怕亏本,最害怕的应该是一郎了,他是山河矿最大的股东,可是人家一声也没吱啊!大家伙能不能跟人家一郎学一学。”一股东说:“一郎,一郎是什么人谁不知道?是朱家的干儿子。”
一郎接过话来说:“你这话不错,先放开干儿子这个话。咱们都是山河矿的股东,作为股东,最起码应该做到这一条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那股东说:“一郎你是日本人,你能管中国人的死活吗?”一郎有些激动了:“这位老哥,我是生在日本,可是现在我是中国人,早就入中国国籍了。”文他娘问:“一郎啊,你入中国国籍了?”一郎说:“对,那是1926年俺在天津的时候。”
绍景吃惊地问道:“一郎,你怎么加入中国国籍了?”一郎说:“大家伙光知道我是朱家的干儿子,可是知道我为什么认他们干爹干娘吗——二十年前他们救了我的命,没有朱家我一郎早就化成灰,不知飞哪儿去了!还有,我在中国做生意,赚的是中国人的钱,中国人是我的衣食父母,朱家对我有恩,中国人对我有恩,我为什么不入中国籍?为什么不做个中国人?不这么做,我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一郎说得自己泪光闪烁,他又问绍景:“副总经理,现在有多少人要撤股?总共需要返还多少现金?”绍景说:“要撤股的是三十二个人,总共算起来有七八十万块钱。”一郎想了想说:“三位经理在这,为了咱中国人自己的山河煤矿,这笔钱,我一郎出了!”
几个股东听这话,忙掏出自己的股权证书放到朱开山面前说:“老掌柜的,有人出钱了,返给俺现金吧!”朱开山看了看一郎,慢条斯理说:“一郎,有这么多钱吗?”一郎说:“爹,你放心,我把天津那面的资产撤过来一部分,就足够了。”朱开山说:“一郎,你就不怕山河矿没有起色,你血本无归吗?”一郎说:“我想事情不会老是这样,我和铁路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从来没听说有这么高的运价,它早晚得掉下来。到那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