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陷阵(2 / 2)
敌四手,就算我俩再怎么拼命,可惜没什么功夫在身,怎么打得过这几十条大棍?没几下范胖子手中鬼头刀就被大棍砸飞,前胸后背又中几棍,战乱中被人打倒在地。我回身看范胖子,就这稍一晃神左边脖子之下重重的挨了一棍。我眼前一黑,脑袋“嗡”了一声,恍惚间又有一棍朝我当头砸来。
我脖子中这一棍本就站立不稳,哪还躲得开这当头一棍?电光火石之间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眼前红光一闪、鲜血崩溅,大棍带着一条胳膊甩着血线直飞上天。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前站立的却是觉罗爷。只见老爷子满脸鲜血、须发皆张,持钢刀在手,牙咬得“嘎嘣嘣”直响。本来要拿棍子打我那人此刻没了右胳膊,浑身是血疼得满地翻滚。强拆,强拆终于酿成了血案。
拆迁队毕竟人多势众,虽然重伤一人见了血,可也有十来个不怕死的。怒吼声中铁锹大棍并举,直奔觉罗爷杀来。
此刻的觉罗爷就像一匹失了群的孤狼,虽然势单力孤,但还有尖牙利爪!老爷子这次是拼命了!满洲扫刀不再留情,刀起处惨叫声不绝于耳,红光闪现血肉横飞又砍倒两人!
我手捂着脖子在地上爬不起来,用尽力气喊着:“觉罗爷!觉罗爷别打了!咱房子不要了!不要了!”
老爷子双眼遍布血丝,脑袋上暴着青筋,哪还管我喊些什么?他大刀挂风“咔嚓”一声劈断了一人手中的大棍,刀尖在那人前胸“咔嗤”撕开一道口子。觉罗爷二目圆睁,怒吼道:“擒贼先擒王!”脚步飞快向前猛的一蹿,抡扫刀直奔周副区长砍去!
“嘭!”枪响了!没错!是枪响了!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就像地狱深渊传来的悲鸣,呼吼着在残垣断壁见回荡。
警察开枪了!就是那些躲得远远看热闹的警察开枪了!拆迁队非法强拆的时候他们没开枪、公民的合法财产受到侵害的时候他们没开枪、我们被拆迁队围殴的时候他们没开枪,现在他们却开枪了。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开枪了、官老爷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开枪了。枪响了,枪口对准的是老百姓。
觉罗爷中枪了、一个保卫家园的老百姓中枪了、一个只想在别人拆他家房子的时候多要几平米的老百姓中枪了、一位镶黄旗的战士中枪了。
觉罗爷的头上在月光下开放了一朵通红的花。光闪闪的花瓣从花蕾中绽出,瞬间怒放地向四面生长,形成了一个凄美的弧状,随即便突兀的破碎和凋零。
满洲扫刀从觉罗爷手中落下,我甚至能感觉得出那份依依不舍。是啊,战刀怎么会甘心离开战场?离开他生死相依的战士。我不知道这口刀陪伴了觉罗爷家几代人,也不知道它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生离死别。此刻它直挺挺的插在地上,倔强的如同一名不屈的八旗勇士。
记得有人说战士站起来就是一座城,一座扼守咽喉要道的城池。即便倒下了,也会化作一座山,一座敌人无法逾越的大山。在我眼中,觉罗爷就是那座山,那座挡在敌人面前的山,那座满族发祥地的山,那座被他们视为故乡的长白山。
后来我才知道,“舒舒觉罗”中的“舒舒”就是满语中故乡的意思。舒舒觉罗就是故乡的觉罗。觉罗爷的魂魄会飘去哪里?我想他大概是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