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5)
咖啡价格比普通咖啡厅贵不少。
他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看着那对做着陶艺的情侣,脑中浮现出一幅好莱坞爱情电影的场景,随后又想起女词人管道升的《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姑娘用沾满黏土的小手抹着小伙子的脸颊。陈超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听到姑娘如银铃般的笑声。这是一幅感人的画面,恰似词中的描写。
陈超满足地喝了一口咖啡,开始试着解读沈文昌提供的那些信息。他想到了沈老先生对旗袍本身及其意象的表述。懂得旗袍所包含意义的也许不仅限于本案凶手一人,只是警方很难搞清楚这些意义罢了。因为,那些旗袍似乎都是比照着多年之前某位人物或是某种原始意象制作而成的。
佩琴大概就是想在电影里找到类似的原始意象吧。
如果按照这种思路追查下去,他肯定能比佩琴走得更远。不仅因为作为一名警察有着超凡的能力,更因为他的门路更广一些。
想到这,陈超掏出电话本,查着中国作家协会王主席的号码。这位王主席还兼任着中国艺术家协会第一书记,旗下会员包括时尚设计师、摄影家和导演等。不久之前,陈超曾以自己的方式帮过王主席的忙。
“王主席,您对上海的红色旗袍杀人案有耳闻吗?”长途电话费用颇高,所以陈超决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哦,我在报纸上看到了。”
“我想请您帮个忙。您看,旗袍这东西可能有什么象征意义。您能通过贵协会成员收集一些相关信息吗?比如说向全国各地的分会发一个相关内容的传真什么的。任何相关线索对我们破案都会大有帮助的。”
“没问题,我回头就去联系所有认识的人。不过陈队长,谁没见过旗袍啊?电影电视里、现实生活中,到处都是啊。”电话那头话音里带着疑惑。
“本案的旗袍有三点不寻常之处。第一,你可能也从报纸上读到了,这旗袍是纯手工高档货,却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款式;第二,死者穿着旗袍却光着脚;第三,死者也许与花坛和公园之类的场所有某种联系。”
“这样就能缩小范围了,”王主席说道,“我会让我的秘书联系各省分会,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出什么啊。”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知道您为了帮我要多费心了,王主席。”陈超答谢道。
“你也帮过我啊,就像上一次。”
陈超心想,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这次是要命的大事。
正当他挂断电话打算点支香烟的时候,于光明进了咖啡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这地方挺清静啊,头儿。”于光明发现他们俩是休闲区仅有的顾客。
“有进展吗?”陈超一边问,一边把菜单递给他的搭档,“居委会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没啥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一位女服务员来到桌前,好奇地看着两个人。于光明立刻板起面孔,一头乱发配上他那身棉制服,再加上脚上那双蒙尘的鞋子,活脱脱一副滑稽模样。他向对面的陈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上身穿黑色夹克衫、下身穿卡其布裤子、身边放着一个皮夹的陈超倒更像是个来喝咖啡的普通顾客。之前那对年轻情侣起身准备离开,估计是被刚进来的警官打扰到了。
“来杯茶吧。”于光明把服务员打发走之后对陈超笑道,“老大,我还是喝不来咖啡啊。”
“我猜居委会也查不出什么新东西,”陈超说道,“凶手在那些公共场所成功抛尸两次都没被看到,就别指望他的邻居能目击到什么了。”
“廖国昌认为凶手应该有车库,可李书记反对普查全城的车库。”
“不,我觉得凶手没有车库照样可以作案。”
“哦对了,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份查到了,叫乔春燕。是个坐台女,经常在明河饭店做活。”
“三陪小姐?”
“没错,她就指望那个活着,也因那个而死。”于光明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其实他也不必多说。三陪小姐是个新名词,也是个新职业。所谓三陪,就是陪吃陪唱陪跳舞。虽然色情业在中国不合法,但总有人在各种掩护之下继续从事着这一行当。三陪小姐就是这样应运而生的。法律并未禁止年轻姑娘陪客人唱歌跳舞吃饭,即便有进一步“服务”,有关当局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干这一行的姑娘们也要面对许多危险,其中也包括面对变态杀人犯。
“就是说两名死者都从事社会最底层职业。”陈超若有所思地说。
“廖国昌有些新的想法。他认为凶手可能对这类女子怀恨在心,所以才搞出这样的连环杀人案。”于光明说道,“不过说句实话,我真没觉得这两名死者有什么联系。第二名死者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职业才碰到凶手的,可第一名死者不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