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部分(1 / 3)
。”
窗外一声白头翁的啼鸣,沧桑凛冽,带出冬日应有的萧索贫瘠,牵扯得人心一下一下抽痛。
他笑,依旧一副温温的样子,但心底却不若表面这般云淡风轻,“怎么越发急躁了呢,这些年在燕京,性子竟一点儿没变。”
“我变了。老了。可今日看来,表哥似乎比我老得更快些。”
“人老了,便会时常回想过去。”他轻叹,复又沉声道,“皇上,果真是好皇上。阿九,还是你赢,当年你我各自为政,我从来信心满满,料想即使是败,也不至于到今日这般,但如今方知,任你位极人臣,却始终只是奴才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挣扎多年,都是徒然,只能远远待在苏州,眼睁睁看着皇上将沈家近百年根基统统打散,我,沈家长子嫡孙,又能如何?”
“如此,也好。你有一个好弟弟,百姓亦有一位好皇上。这结局,当真是好。”
烛火渐渐暗下去,映出他苍白孤寂的侧脸,半明半魅之间,看不清浓郁的无奈与挣扎。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及放在桌上攥得死紧的拳头,却猛然收手,她怔了怔,半晌无言,不知如何安慰,只有心上隐隐的痛感为他悲泣。
“带我见他。造就了这么一场好戏,他怎么可能不亲自来观战?”
沈乔生一窒,是疼痛,也是欣慰。
她终于可以冷然地看待了么?如此,甚好。
起码不会再犹豫,不会在为他这样不相关的人而受伤。
沈家自己的孽障便该由自己来背,他又何苦,用彼此间最后一点情分来逼她,他伤她还不够么?竟要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利用她的不忍,利用她对自己曾经有过的爱恋为沈家谋最后一条出路。
此刻方知,自己如此卑鄙,当年是他先放弃,是他将她遗落在皇家猎场,是他独留她一人面对凶残可怕的女真人,而现在,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求她,甚至是利用她。
假情假意,虚与委蛇,在官场上运用自如的手法,竟也要用来对付她。
沈乔生起身,不再多言,只道:“你跟我来。”便在前方引路,步履匆匆。
我们都变了。
夜雨沾湿了绣鞋,风中淋漓着江南的哀思。他走得太快,她几乎无法跟上他的步伐。
他停在后院简陋的厢房门前,侧身让了让,回头道:“就是这里。进去罢。”
莫寒点头致谢,上前去,顿了顿,深深吸气方才抬手敲门。
内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不似常人,却是宫中常有的人。面色清白的男子将门敞开,躬身一拜道:“奴才王顺,恭迎长公主殿下。”
莫寒摆摆手,提裙而入。“不必了。皇上还没休息吧。”
王顺手中的沉浮一甩,又是一拜,方说:“皇上已等了殿下多时。殿下请跟奴才来。”
“嗯,有劳了。”
挑开串珠而成的帘子,便见一清瘦男子斜坐在暖榻上,手中捧着一本早已翻旧了的《史记》,神情专注,听见人来,也不抬眼,更不起身,只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莫寒坐下,眼睛始终盯着书上枯燥的文字,半点分心也无。
莫寒扯下披风递给王顺,安静地坐到袭远身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窗外响起悠长的更声,一、二、三,三声,原来已是夜半三更,她伏在暖榻中间的矮几上,满身倦意。
屋内是淡淡的玫瑰熏香,很熟悉的味道。
手中的书再翻过一页,他随意扫了两眼便将书放下,瞧着蜷缩在身旁的人,失笑。“猜猜朕方才在看哪一段?”
“是写汉武帝的吧?”她起身揉了揉面颊,好让自己清醒些,略带困倦地答道。
“你看,朕的事情,即使不说你也知道。”袭远凑近了,从背后抱着她,头搁在她肩上,亲昵地说。
莫寒无言,疲倦地抚额,轻轻道:“所以,你都不准备告诉我,对不对?”
“如果你问,我自然会答,对你,朕何时有过隐瞒?”他回答得很坦然,把莫寒往外躲的身子拉回,全神贯注地玩着她纤细的手指。
心下一沉,她咬住下唇,犹豫了许久,终是开口:“为什么……引完颜煦来?又为什么令陆非然杀他?还有沈家和废后诏书又是怎么回事?”
“废后的事,朕不想多说,置于沈家,近些年来失了母后的支持,沈鸿儒便急了,生怕保不住宰相的位置,便找上魏王,相互勾结,互为利益,卖官鬻爵、克扣粮饷、侵占民田、私扣贡赋之事举不胜举,且朝中无人能与之抗衡,本来,若他们两家互争互斗朕还可以留他们一阵,但可惜,沈鸿儒太不知足。”
他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手心,捂热。略带责备地说:“怎么在苏州都这么凉?这些年在燕京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莫寒心凉,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显得太做作?说到底,是你将我送去那苦寒之地。
“而废后,是一个引子。朝廷赋税一年比一年少,但你看这天下,依旧是一片繁华,户部每年报上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