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部分(3 / 3)
“孩子,我生他却不能照顾好他,又何必带他来这世上受苦?”
“阿九,哪一对父母能照顾孩子一辈子?”他揉揉她的头发,像哄着自己疼爱的小女儿,“谁都有那么一天的,或早或晚,但你看可否有人因为大限将至而不吃饭的?傻丫头。”
“可是……”
“你在害怕。”他叹息,终究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对她,“也罢,你不想就不要吧,至少还有启儿。”
“启儿?”
“尽欢。”他伸手撩开她额前碎发,露出那一道狰狞的伤疤,“名字定好了,单名一个启字,表字尽欢。”
“很痛吧?”
她使劲摇头,笑笑说:“是我活该。”
见她笑完颜煦心中更是悔恨,抬手抓住她手腕,“你也给我一刀,随你往哪捅。”
“我最讨厌丑八怪。在草原上说过的,你忘了?”她自己抹了抹伤疤,撇撇嘴不在意地说道,“这样更好,以后就没人跟你抢了。”
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她抬起头,在他眉心落下浅浅的吻。“我知道我任性,我也知道,这件事若是换了别人,早就一纸休书把我打法走了。完颜煦,我不是不想,只是……给我点时间好么?就一点点。让我有个准备,我……”
“四年都等了,再等等也没什么。最不济,等你一辈子。”
“对不起。”
“你说什么?”
“对不起。”
“呵……”他笑起来,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阿九还是道歉的样子最可爱。”
“阿九……那我们算是扯平了?”
莫寒不解地望着他,撇嘴问道:“你什么意思?”
“尽欢的事。”
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顿了顿,随即跳下床,顶着一件单衣便往外冲,开门,却跟上来的完颜煦按住,“大晚上的,外头还下着雨,你这是要往哪去?”
“去找男人啊!”莫寒双手抱胸,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扯平么?我这就去找个男人,最多我不生孩子,这样咱俩就谁也不欠谁了。”
“你敢!”他瞪大了眼,怒不可遏。
莫寒毫不畏惧地瞪回去,“你看我敢不敢!”说着就要开门,孰料刹那间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完颜煦抗在肩上往床榻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干什么?让你没力气出去找男人!”他亦答得理直气壮,声如洪钟。
多少人生风雨后?
多少慷慨不再有?
多少壮举一场梦?
多少盛情一杯酒?
而今许下千般愿,
洒向长河万古柳。
不愿与君长相思,
但愿与君长相守。
汴梁,紫宸殿里灯火通明。
从燕京辗转南下的只言片语被烛火吞噬,火舌舔过娟秀的梅花小篆,橘色的光晕里泛起她灵慧的眼眸,她狡黠地笑,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他的影子。
她说:“玉石俱焚。”
四个字,传递出锥心刺骨的痛,酣畅淋漓。
他松了手,任宣纸在烛台上渐渐烧成灰烬。
火光将他的脸映得越发苍白,清朗的眉宇间透出与年龄相悖的苍凉感,他握紧拳头,修长的手指被攥得发白。
紧抿着的唇稍稍动了动,他的隐忍已到极限。
“女人成了亲果然是不一样,她为了那个女真蛮子,当真敢威胁朕!”
站在角落里的人依旧低垂着头,接过小太监递上的茶水,双手举着托盘,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暖暖的烛光照在他身上将淡青色的内侍服晕出一片苦痛的影。
他一步一步接近冰冷的龙座,恭敬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活下来,是耻辱。
明黄色锦绣龙袍泛出淡淡的橘色,却把偌大的紫宸殿衬得更加苍凉孤寂。
袭远伸手碰了碰茶盏,皱眉,低声呵道:“太烫。”
站在一旁的王顺连忙赶过来端走茶盏,“你进宫的日子不短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换杯温的来?”
“放肆!”袭远怒斥,转而温和地看着新来的内侍,“堂堂大齐第一才子,怎是你一个阉人能责斥的?”
他重重咬着“阉人”二字,空寂的紫宸殿似乎还有回声,来来回回飘荡着。
无以计数的声音重重叠叠在耳边,都只说两个字,或快或慢,或紧或徐,他们说——阉人,阉人,阉人……
他低垂着头,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王顺立马磕头请罪,顺着袭远的话往下说:“奴才该死,奴才怎么忘了乔生乃名门世家之后,不是奴才这样的下贱阉人能说的,奴才这厢给沈大人赔罪了,望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