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染国门 (1)(5 / 12)
权,从血泊中杀出一片江山!你等着,等到英国人扫平了新租借地,我莫某人就是他们的‘开国元勋’,好处就不光是迟府少爷给我的那十五英亩地了,凭着我为英国人立下的汗马功劳,还不得赏个一官半职?你呢,以后你就不要再待在这里做乡巴佬了,跟我搬到香港住大楼去!坐着四抬轿子逛街,‘这位阔太太是谁?’‘咦,你还不知道?这是莫先生的夫人哪!’”
“喔哟哟,你这梦倒是做得美!”老婆撇撇嘴说,“要是英国人打到厦村来,那枪弹可不长眼睛,认得什么‘莫先生’、‘莫夫人’?一颗枪弹落在脑壳上就要了命!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女儿,要是被拉去‘慰劳’英国兵,那可怎么好?”
“哎呀,你这黄脸婆倒比我有心计,说得是呀!”老莫也含糊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千万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我羊肉还没吃到,先惹上一身臊,赔上老婆和两个女儿……”
“这话说得好难听!英国人还没到,你倒先准备把我们赔出去?”老婆气得两眼冒火,一巴掌打落了他叼在嘴上的烟卷,“我的‘扭计祖宗’,你快想想办法吧!”
“是啊,是啊,”老莫答应着,皱紧了眉头,“我得想想办法……”
觐廷书室门前,人声鼎沸,屏山、厦村的抗英武装壮步橐橐朝这里开来。乡亲们扶老携幼、挈男抱女,惶惶不安地跟着来到书室前,送亲人出征,一双双眼睛含着热泪,人群中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本族各位父老叔伯兄弟姐妹!”邓植亭手持一支左轮手枪,站在门前的花岗石阶上,高声说,“大家都听见了东边的枪声,那是我们的亲人在和鬼佬血战!现在他们胜负不明,生死未卜,我们不能坐视不顾,男丁都跟我去打鬼子!留下的老人、妇女,看好我们的家,带好我们的仔、女……”说着,他自己的喉咙也不禁一阵哽咽,抬起手臂抹了一把眼泪,沙哑着声音说,“男丁就应该保卫父母妻子,保卫家园!走了,走了!等我们打败了鬼子,回来和大家一起吃盆菜、祭太公!”
队伍就要出发了。
阿惠流着泪,送易君恕走出觐廷书室。易君恕的长衫上束了一条丝带,肩上挎一支驳壳枪,一介书生倒也平添了些许英武之气。
“易先生,你可千万保重啊!要是有个好歹,小姐她……”泪水噎住了喉咙,阿惠说不下去了。
易君恕默默无语,他能说什么呢?对于家破人亡的阿惠,任何安慰都已经无济于事;对于远隔在维多利亚港对岸的情闹,他也无法作出任何许诺。他是个男子汉,现在应该挺身而出了,和年逾半百的邓菁士一样,和阿惠那未成年的兄弟一样,再无别的选择,至于能不能回来,谁也不能预料!
“阿惠,你也保重……”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屏山河边一阵吵嚷声,两名后生手持红缨枪,推揉着一个满身泥污的人往这边走来。觐廷书室门前的人群轰地骚动起来。
“喂,出了什么事?”邓植亭大声问。
“我们抓住了一个奸细!”那后生一手持红缨枪,一手抖着一面泥污的白旗,说,“这家伙三更半夜偷偷地爬过我们的岗哨,携带着这面白旗,要往屯门那边跑!”
“我冤枉!我不是奸细!”满身泥污的老莫跌跌撞撞地喊道,“植亭贤弟,你是知道的,我为保卫家乡捐献了五百港币!”
“噢,原来是莫先生?”邓植亭听出了他的声音,问道,“半夜三更的,你往屯门跑,要去做什么?”
“我……”老莫期期艾艾,“我是个生意人,当然是去做生意了,去屯门搭船……”
押解他的后生把抓在手里的白旗扔在地下:“这白旗怎么讲?”
老莫猛地一抖,说:“我……我是怕碰到英军,好有个防备……”
“英国佬正在攻打我们的家乡,杀我们的人!”邓植亭喝道,“你往那边跑,天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
“这个人,我好像在香港见过……”阿惠对易君恕轻声说。
“噢?”易君恕引起了警觉,“你仔细看一看……”
阿惠走上前去,借着书室门前灯笼的光亮,辨认着那张沾满了污泥的脸,不禁吃了一惊,叫道:“哎呀,他是迟孟恒的管家!专给东家出坏主意,绰号叫‘扭计祖宗’!”
“啊?”老莫一愣,慌慌张张地说,“我……我不认识你,不要血……血口喷人啊!”
“少噜嗦!”邓植亭大喝一声,“搜!”
老莫听到这个“搜”字,顿时慌作一团,两手死死地捂住胸口:“别……别误会,我没做违法的生意,身上也……没带什么……”
这种最愚蠢的欲盖弥彰竟然发生在号称“扭计祖宗”的老莫身上,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本能地掩饰恰恰表明了他胸口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两名后生不由分说,一个反剪住老莫的手,一个扯开他的长衫大襟,随即摸到藏在夹层里的一样东西,“嚎”地撕开,一个信封掉了下来。
老莫疯了似地挣扎着要扑过去,但他的两手被死死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