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人吃软饭没什么不好(二)(1)(2 / 4)
其二神在他本人确实是个神汉。
“这个老家伙还有一样东西可能比呼麦还宝贝。”宝力高说,“他是个神汉。以前因为牛鬼蛇神封建迷信差点没被斗死。不过现在好像有学者开始研究巫师和咒语什么的。据说也算原始宗教文化。我以前见过含衮家里有十几卷羊皮纸的神歌唱词,后来被沈阳来的红小兵们搜去烤火了。不过含衮说自己全都能一字不落地唱下来。我不懂满语,要是能把这些东西记下来可能对研究满族文化很重要。”
这个我倒知道,东北的民族都有崇拜萨满的风气。
师姐说,东北人管这些萨满叫跳大神。
我说:“关内人拜神,都是自己去庙里。关外人拜神,那神是自己上门服务。”
师姐笑嘻嘻地说,去庙里的相当于中介代理,你有啥心愿都是通过佛像终端汇总到西天极乐世界,跳大神相当于人肉搜索,神在茫茫人海中看准了谁就上身附体。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含衮回来。
隔壁一个大妈出来,告诉我们,含衮一大早塞了几个窝头,到山后采针蘑去了,估计天擦黑才能回来。“要是碰上柳树精,没准晚上就住林子里了。”
宝力高决定带我们去林子里找找看。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我叹了口气说。
“小伙子,没你想的那么困难。我有辙。”宝力高说。
宝力高令我们顺着山间的小路逶迤而上,越往上,枫树、白桦就越少,而一身细针的松树就多了起来。
一根根又黑又直、枝杈稀少的松树,好像天神的箭袋打翻了,万千支羽箭倾泻而下,插在这片山上。
宝力高带我们到了山脊上一块翼然凸起的棱岩上。
“你们以前听过我的呼麦没有?”宝力高问。
事实上,要不是师姐提到“呼麦”这俩字,我压根就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吟唱叫呼麦,顶多我会以为,“呼麦”是割麦子的农民们抒发劳动的快乐时,喊的号子之类。
宝力高用脚踩了踩地,用手向天卷了卷。
然后一股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发出来,就好像暮烟从辽阔的草原天际慢慢升起。
我确实不大相信这么低沉的声音是从他的嘴、喉咙或鼻子哪个地方发出来的。
我甚至不大确信那声音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来的。
就像师姐说的,这声音好像从地表沿着大树的根脉从远处传来,或者是从遥远的巨大修长的牛角中吹出来,踩着千万里的树梢、麦芒和冰山的雪皮而来。
师姐附在我耳边说:“他这是在召唤含衮吗?”
果然没过多久,似乎听见极其清亮尖锐的哨音在脚下的林海中响起来。
那声音像口哨,但又有种金属的硬度;像汽笛,又有种禽鸟的婉转。
尖厉时,如同一根铁丝抛向空中,或玉瓶在寒夜中突然迸裂。而轻灵婉转时又好像美人额上的金叶时而闪耀,或者回转于兰蕙之圃不时幽香。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脸色黧黑、细瘦如刀的人来到高耸的岩石之下。
他背后背着一面蛇皮鼓,脚旁放着一个几乎半人高的苇篓,里面满满的蘑菇。
我和师姐大眼瞪小眼,心里想的都是一样:“聋子怎么能听得见呼麦的召唤呢。”
难道真是有点半仙气。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憔悴劳累、眼神混沌的人,真看不出什么神仙气,反倒像刚从电椅上放下来的。
宝力高跟他比划着。
他空洞的眼神和木讷的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宝力高却每每地翻译出含衮想说什么。
含衮有个女儿在吉阳市里,含衮想带些新采的蘑菇给她。
“他为什么不和女儿一块住呢?这个地方似乎太苦了吧。”我说。
宝力高摇了摇头:“儿女有的是来报恩的,有的是来讨账的。”
晚上,含衮就住在宝力高家。
虽然含衮浑身散发着松油、兽毛、泥土、汗酸等混合的强烈纯天然体味,不过宝力高父女似乎全不介意。
我们本来要去住旅店,但他们父女执意留住。
房子倒是够了。
宝力高去和含衮住,师姐和白丽音住,我是这种组合的受益者,自己一个人睡。
晚饭后,白丽音带着我们在农学院希望的田野上散步。
“含衮不是聋的吗?怎么能听见你父亲叫他呢?”我心里一直塞着这个大问号。
她摇了摇头,忽然又说:“你们相信有附体这回事吗?我信。”
幸好此时北方天黑得晚,这话听起来背上汗毛要起立。
“你是说含衮就是不用耳朵,也能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听见声音?”师姐问。
“是的。但你不会相信我的。”她直直地看着师姐。
师姐耸了耸肩:“这是信仰的问题,我不会非要你同意我。”
“含衮的女儿是不是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