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 (4)(6 / 11)
人的日本人的全没有。
433中队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也许返航了。也许是肯尼或哈尔西又把他们调到别处去了。菲律宾的机场太多,当年美国人就拼命修,日本人也不甘落后。这一大批机场:尼科尔斯、尼尔森、马尼拉、圣斐迪南多、维甘、碧瑶、巴累尔、阿帕里、卡巴纳士安、布兰加、圣马西里诺和马里佛累斯,封不胜封,防不胜防。“大蓝毯”只是美国人一厢情愿的杰作。
埃德加·克拉凯少校感到势单力孤。他本来一返航就完事了,却突然动了一个念头:
再击落它一架怎样?
克拉凯的思维逻辑带着鲜明的美国烙印。美国烙印究竟是什么呢?
渴望成功,一枚国会荣誉勋章,上头版头条,拥有一辆高级林肯牌汽车,做个“实实在在受人尊敬的名人”,失败,同性恋,上普林斯顿大学,发一笔横财,投民主党的票,永远精神抖擞,做个波士顿人,用“蓝吉利”牌保险刀片……把它们混合在一起,从一大堆杂乱无章互不相关的事物中就可以悟出点儿“美国味儿”。一个德国的或日本的飞行员,技艺尽管高超,却缺乏想象力,而克拉凯少校就会别出心裁:“再干掉它一架吧!”
他叫了李德。李德的飞机似乎负了伤,兴许是在头一次克拉克空战中或在仁牙因湾上被“扫了一刷子”。他命令李德先返航。然后自己在空荡荡的大型基地上兜圈子,企图找到伪装网下面的日本飞机。
空军基地沉默着。静得可怕。
啊!他看了看空速表和高度表,他的速度太低了,高度也不够。那个魔鬼机场仿佛一个引力陷阱,把他的P—38往下拖。
不妙!准是飞机哪儿坏了。他想起西塞罗的警句:“errarle es hominum.”(拉丁文:犯错误是人之常情。)一个黑影向他扑来,是敌机!他的直觉从未骗过他。他想拉起机头,利用P—38优越的爬升性能躲过这一击。
可是已经晚了。
※※※
杉本瑞泽中佐击中了克拉凯那架P—38。
它笨得出乎预料。它在“疾风”式战斗机的机关枪射击下,不规则地抖动。开始,它还想爬升,仿佛一个挣扎的落水者。它终于直直地跌到地面上。那里是一片空勤人员的宿舍,盖着伪装网。起火的飞机烧掉了两排房屋。
杉本稳稳地在克拉克的跑道上着陆了。几个人向他的飞机跑来。一位机械师打开他的座舱盖,伸出大姆指:“杉本先生,恭喜啦,你打下的这架P—38,是今天基地上空击落的唯一美机。你的枪法真神哪!”
杉本从仁牙因湾回来。他带的那些神风队员都战死了。他要记录他们的失误之处,不断地改进新队员的训练。无论如何,神风机对美军的威胁远远超过普通飞机。这一点,大西中将判断得很准。目前,神风队员容易犯的错误是:忘记打开炸弹保险、高度判断不准和攻击目标不够集中。
杉本跨出座舱,接着从机翼跳到地面上。他提着图囊,疲倦地向宿舍区走去。又有几个人来祝贺他:使他产生一股好奇心:去看看那名坠机的美军飞行员。
美机的残骸还冒着烟,四周围满了日军士兵和闲人。天色阴沉,狂风迎面劲扫,杉本走得愈发吃力。不知谁说了一句:“击落美国鬼子的英雄来啦!”人群忽啦让开一个缺口,所有的人都向他打招呼,看不清他的人还踮起脚。
杉本穿过人们给他留的空隙,看见了那架摔碎的美机。P—38战斗机被摔成三部分:机头和两个机身都分离了。火熄了,蒙皮熏得乌黑,白色的五角里依然醒目。在机头上漆了二十三面菊日徽。
杉本瑞泽大吃一惊。这架美机的驾驶员击落了二十三架敌机,他一定是什么名牌飞行员吧。
座舱早砸扁了。驾驶员整个被抛出去,掉在距离机头八九米远的草坪上。从外表看,似乎没受什么伤。他是个矮个子,僵硬地蜷缩着。杉本走到他跟前,蹲下去,扳起他的脸。
一张英俊的孩子气的脸。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前额宽阔,富于机智,高鼻梁,灰色的眼睛瞪着天空,仿佛有什么怨恨还没有发泄。他的眼神是令人难忘的。真正的鹰一样的目光。
找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一发12.7毫米机枪弹从他胸口穿过。他在空中就死了。
他的不锈钢军牌也被找到了。杉本勉强认识那几个英文字母:
埃德加·M·克拉凯少校
一九二二年一月七日生于亚拉巴马州莫尔比市
军号:4780093
原来,他就是美国军方大肆吹嘘的克拉凯少校,一个著名的“空中屠手”。明天是他二十三岁生日。
捕兽者终为兽食,游泳者终为水溺。
杉本的下场也将同克拉凯一样,不过只争早晚而已。
他产生了一丝同类的淡淡的怜悯:
“你们把他埋了吧。尽量搞得象样些。”
第1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