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饮食男女的精神世界(2 / 9)
年代初期,已经规划到砂城的原平安县毛纺厂二期工程扩建,改制为砂城纺织集团公司的二级单位,作为公司总经理的陆思豫仅一次就在扩建后的第二毛纺厂安置了下岗女工三百多人。原本仅有区区千来名职工的一个毛纺厂,突然间多出三百余张嘴,在当时行业危机逐步加剧的情况下,决策者无疑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陆思豫把这个难题揽了下来,第二毛纺厂投产前,他不仅四处跑原料、跑销路,还通过私人关系到市里甚至省里跑资金、跑设备。虽然跑的结果不太理想,资金不到位,最后还是让重新上岗的职工每人交了近两万元集资款才解决基本问题,他却在职工群众中尤其是砂城市委领导班子中赢得了很好的声誉,成了砂城励志改革且卓有成效的先锋模范。陆思豫就是在那年获得省里颁发的“五一”劳动奖章,后来又从市人大代表成长为市人大常务委员。
职务越多,陆思豫为自己的工作考虑得越多,也为自己的得失考虑得越多。也许正是这些过多的思虑挡住了他纵观人生全局的眼光,他在重负下只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当然看不到长远的未来。但此时因事业蒸蒸日上而有点飘飘然的陆思豫已经意识不到这一点。
陆思豫没有上过大学,为了仕途需要,他弄了一张某函授学院的本科文凭,后来又就读于某高校文学院在砂城举办的硕士研修班,获得了一个离开本市甚至本单位就得不到承认的硕士学位证书。这样的文凭有多少含金量陆思豫心里明白,但他在社会这个大课堂里学到了很多实用的东西,充分理解“文化”是成功人士必不可少的金色外衣,他对“文化”更是由衷地景仰和追求。这从他荣升为砂城纺织集团公司总经理后对企业文化建设的热情就可见一斑。
陆思豫刚到总经理的位子上时,纺织行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纺织工人的月薪不过四百多元,按照当时的物价,他们的物质已经够贫乏了,陆经理不想让自己的员工因物质贫乏再患上精神贫乏症。陆思豫的想法自然是对的,职工有了好的精神面貌,企业才有再度繁荣的希望,否则,曾经被誉为砂城轻工业之星的纺织集团不仅会一直消沉暗淡下去,还有可能彻底陨落。
根据陆思豫对企业文化的构思,纺织集团公司在他任职初期突然冒出了大大小小的协会,如书画协会、音乐协会、体育协会、摄影协会、文学协会,还出现了钓鱼协会、桥牌协会、园艺协会等等,在这些协会中发展或者说发现了众多的优秀人才。这些协会和协会里的人才都归陆思豫领导,而且他领导组织得有声有色。在他的协会中,某个职工的版画作品在省级刊物发表,又有某个职工的书法作品获得国家级奖项,还有一个职工的摄影作品参加了国际巡回展出(只限于新加坡和澳门两地)……与砂城其他行业相比,纺织集团公司取得的艺术成绩已经相当卓越,这大大地鼓舞了人心,在陆思豫手下任职的公司中层领导中投身艺术的人也趋之若鹜。但是,问题也不是没有。比如,下面二级单位有一些缺乏文艺细胞且又不理解领导的少数工人对这一繁荣的文化现象就产生了看法——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搞什么精神会餐?有本事把职工的工资涨起来,生活水平提起来,不用领导催促,大家也会有闲情逸致钓钓鱼打打牌、听听音乐看看歌剧。当然,在砂市这样的西部小城还没有条件举办正规的音乐会或者歌剧演出,甚至连像样一点的文艺演出也没有,工人们能够多进几次电影院也是好的。现在却要求为了一家温饱而劳碌奔波的职工去发展业余爱好,纯属扯淡!甚至有个别人用调侃的语气给公司的协会总结说,都是“四拍干部”拍出来的不朽杰作。何谓“四拍干部”?简言之:一拍脑袋,某天心血来潮拍拍脑袋想出一个好主意;二拍胸脯,对自己的好主意拍着胸脯给上级部门作保证、给广大群众许承诺;三拍屁股,出了问题拍屁股走人,换个部门照样做官;还有一拍应该是拍上级的马屁。如此言论在纺织集团公司的部分职工中很流行,显得不近人情,说是对企业领导的恶毒中伤也不过分。
陆思豫对此并不知晓,他一如既往地热衷于企业的文化事业。除了领导各协会开展工作,他对摄影、桥牌等项目的兴趣不大,他感兴趣的只是题几个字、写几首诗,企业的内部刊物成了他题字和写诗的主要阵地。一时间,纺织集团公司的下属二级单位都纷纷办起了自己的油印小报,比较有名气的一份小报叫《纺织赞歌》,另一份叫《职工之声》,还有一份叫《开路先锋》。二级单位的小报每月出两期,在每期报纸编辑好后,正式印刷发到职工手里之前都要送到协会会长陆思豫那里审核。陆思豫从来不对那些付出了下属们无数心血的作品乱加指点,只是对《开路先锋》提出了一条建设性意见:我们又不是修铁路挖隧道的,“开”的什么路?他泼墨挥毫,在小报空白处龙飞凤舞题上了“骆驼草”几个字。接到反馈信息的下属心领神会,为该刊物写出了千来字的“卷首语”,主题是赞美骆驼草精神,不仅反映了砂市的西部特色和情调,又表达出纺织工人像戈壁滩上一株普通的草,坚忍不拔,生命力顽强,能克服一切不利于自身生存的困难而茁壮成长。后来《骆驼草》成了纺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