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市蜃楼(7 / 10)
情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叔叔的来信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解脱了自己。而临行前他对她做出的承诺,只是用于安慰她的一剂止痛药,是让她不要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至于今后她等不等他,等多少年,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男友走了,匆匆忙忙,无牵无挂,连带来的行李都没有拿走,就那样散乱地丢在教职工宿舍里。那段时间马小燕很痛苦,她对男友能否重返西部心知肚明,但她强迫自己相信他还会回来,就像吸食鸦片上瘾的人一样自欺欺人。
学校的教学楼前有一条缠满爬山虎的廊子,浓密的藤叶遮挡着一切。廊子的地面是水泥铺的,又终年不见阳光,很冷,很阴暗。某天下午放学后,其余的老师都离开了,马小燕却躲在教学楼前冰冷而阴暗的廊子里,让痛苦折磨得一塌糊涂。
一个中年男人朝她走来:“你病了吗?”他很关切,但有一点明知故问。
“他为什么说走就走呢?难道爱情总是抵挡不住既得利益的诱惑?……”她语无伦次,眼里满是哀怨。
“你这么一个优秀、漂亮的女人,还怕走掉一个男朋友吗?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我不想回去……”
于是他将她带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马小燕双手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慢慢恢复了宁静。
恢复宁静的马小燕在中年男人的劝说下终于认清了事实:那个来自南方的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不属于西部小镇,当然也不属于马小燕。他们应该开始不同的生活,各奔前程。她对此不必抱怨。至于爱情,是建立在两个人共同生活的领域上的,有着共同的人生轨迹。也就是说,爱情必定有它合理的基础才会成长、常青,不论那基础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中年男人与马小燕是同事,语文教研组的组长,而且他们在同一间办公室,当然有着共同的生活领域,也有着共同的人生情趣。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给了她温暖而恰当的关怀,这关怀很快填补了她内心由于失恋造成的空洞。
渐渐地,马小燕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爱情,尽管她知道教研组组长在乡下是有老婆孩子的。听说他的老婆在一家乡办企业任会计兼出纳,不仅经济账算得好,心计也是无人能及。
马小燕并不是一个对待爱情随随便便的人。她对教研组长的关怀除了感激外,他们的爱情的确起始于两个人在教研工作中的共同语言,而且他给她的感觉使她相信,他迟早是要和乡下老婆离婚的。也许由于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多,马小燕的第二次恋爱似乎少了些激情,两个人相处得不温不火,她相当有耐心地等待教研组长给她一个期待中的结果。这一期待又是四年。
四年的时间,马小燕在那个如兄长般的男人的熏陶下,她对男性世界总算有了一点点初步的认识。要命的是,对男性世界有了一点点认识的马小燕虽然纯情,却并不愚钝,她渐渐发现自己付出一切后,换来的只是教研组长一席连篇累牍的废话,她终于看到,只有“共同语言”堆砌的爱情就像初恋男友扔给她的不负责任的承诺一样,其前景是多么渺茫!
爱情促使女人成长。正如《红楼梦》中贾宝玉对女性的一番评述:女儿原本是好的,一旦嫁了汉子便如此可恶起来。重新经历了四年恋爱的马小燕终于成长起来,在某个晴朗的午后,她便以一副“可恶”的面目出现在操场边的杨树林里,与只能给她“共同语言”的教研组长进行最后交涉。
“你什么时候和老婆办手续?”她冷冰冰地问道。
“什么手续?”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像在装傻。
“当然是离婚手续!”她逼视着他。
“不,不,至少现在不行。如果我闹离婚,我老婆一定会闹到学校,我的事业、前途,一切的一切就全完了。”他在她的逼视下连连后退。
“我去和你老婆谈谈?”她露出讥讽的神色。
“不,绝对不行。我们的事她还不知道,你若找她谈,我们就没有办法再来往了。”他退到围墙根,像受了惊吓似的看着她,目光慌乱而迷离,“如果你那样做,我们只好分手。”他又补充说。
“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说完这句话,马小燕没有再看那个把教研组长之事业看得很重的中年男人一眼,转身走出了杨树林。
“共同语言”编织的爱情面纱还不如一张纸,没有捅也就破了。
不久教研组长果然事业有成,提升为教导主任,同时搬出了他和马小燕共用的办公室,但他们在教学楼前缠满爬山虎的廊子里依然经常碰面。每次他远远地看见她时,都赶紧低垂了头,盯着脚尖一心一意走路,那姿势像是在忏悔。
“忏悔”只不过是她对他的想象。其实,两个人在冰冷和阴暗的廊子里相逢,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当然更不可能看见他外表包裹下的内核。
马小燕却不知,教研组长也就是后来的教导主任的忏悔是真实的。他嫌恶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当她正在为男友离去而痛苦得一塌糊涂时,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