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黄沙吞噬的憧憬 (1)(11 / 11)
想的小姑娘了。她知道怎样克制自己,也知道怎样掩饰自己。
生命的一切烙痕都会在时间的冲洗下结痂,平复。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罗扬从对过往岁月的缅怀中走了出来,他面对柳絮无辜的眼神总算不能再熟视无睹了。有的事情他必须要做个了结,有的话他必须要说出来。
“柳絮,我一直当你是我姐姐,那只手镯只是母亲的意思。而且你知道,我心里爱着另一个人,虽然她离开了,但我还是爱她。难道你愿意我们生活在一起后,我心里还惦记着别的女人?”
“你还有脸说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能那么心狠,我都三十岁了!而且我……”柳絮泣不成声。
“我并不稀罕什么玉镯,但你必须对我负责!”哭过之后,柳絮眼里燃烧着愤怒,只有愤怒!
“我负责……”罗扬喃喃道。
“好,咱们下午去把手续办了。等‘五一’节的时候天不冷不热,还可以回趟乡下,亲戚们不知道我们俩结婚,我们送请柬过去,把他们都请来!”柳絮说。
罗扬将目光落在书上,头也不抬地说:“我想想。下午我要去准备一些资料。法院在五月份有一起公开审理的诉讼案。”
“你定,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办手续?”柳絮“啪”地把一根毛衣针丢在茶几上。她正坐在沙发里给罗扬织一条枣红色的毛裤。那条毛裤她上一年的夏天就开始编织,准备上一年的元旦他们结婚时给他穿的。但罗扬一直犹豫着没有和她去办理结婚登记,她手里的毛裤也就一直犹犹豫豫没有织完。
“好吧,明天,如果明天没有什么事我陪你去。”
“哼,你‘陪’我去!?”
“你非要那么计较,我就更正一下我的措辞:是我‘和’你去。”罗扬放下书,看着那张因为怒气变得更加青黑的脸。他好像这时才发现,面前那一张女人的脸经过乡下阳光的过度暴晒竟黝黑得不可救药。但这并不是她的错,她错就错在还要往黝黑的脸上涂脂抹粉,并且矫情地做小鸟依人状。几年来他对她说过很多次,她不是那种纤纤可人的小女人,还是保持天然本色的好。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建议。
“我计较?如果我计较,当我看见你狼狈的样子时,就该把你一脚蹬了!”她把毛裤连同毛衣针卷起来,装进手提袋里,准备要回宿舍了,“你爱去不去,占了便宜想跑,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想从我眼前跑掉,除非我死了!”柳絮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她走出屋子,又“砰”地摔上门。
罗扬希望她快些离开,好静静地想一想。
的确,他从前欠了她很多,现在她要索取应得的报酬,该轮到他来偿还的时候了。还能再拖延吗?还能喘息多久?任何事情都该有个结果,不管那结果是好是坏,也不管是否能够接受。否则,就没有起码的安宁。对,他现在必须要一个结果,也就是要生活的平静,内心的安宁。那个“结果”是他自己早就种下的,在这瓜熟蒂落的季节他没有办法拒绝品尝。
罗扬知道自己拖拖拉拉不去办理结婚登记就是过早地看到了他和柳絮婚姻的结果;他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去面对她或者面对自己的感情——很不幸,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奇怪的动物,他和她都很看重这一点;更不幸的是,他们为了一个苦涩的、甚至是畸形的“结果”必须抛弃感情。他曾经试图要说服她,也说服自己:不要再挣扎了,不要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但他因为自己欠了她的而张不开口。他想说他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补偿,但这种想法使他显得更加卑劣。于是他什么也不说了,只在她的牵引下考虑结婚,虽然有些勉强,他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挣扎下去,一切只会更糟。
他和她要组建一个家,但这个家不是他们感情的归宿。
没有归宿也该算一种归宿吧?他坦然了。
在那一年的“五一”节,罗扬和柳絮去办理了结婚登记,但他们迟迟没有举行婚礼。两册证明他们之间法定关系的结婚证书放在书桌上差不多有半年,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然而,一切都不能永无止境地等下去,尤其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这年初冬,砂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