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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他就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僧人,竹杖芒鞋,两袖清风。逍遥之时去烟花柳巷,和歌伎轻歌曼舞,觥筹交错。落魄之时,向岁月讨一笔闲钱糊口度日。许多人被他的传奇故事诱惑,被他的自在洒脱感染,想追上他的脚步,和他在这烟火人间痛快地游戏一回。然而他快马行过,溅得你一身污泥。他的生命虽然残缺,这些残缺恰恰是最令人感动的美。
苏曼殊离开上海,来到杭州,邂逅了西湖十月的早雪。都说一个浪漫的人无论走至哪里,都会与浪漫相遇,他一生诸多的相遇,有偶然,也有必然。纷飞的雪花飘落,化作一湖的寒水,没有被打捞尽的枯梗残荷被洁白的雪花覆盖,给多情的诗人平添一段空灵的遐想。漫天的雪花,就像苏曼殊年轻时那些泛滥的爱情,不听劝阻,任性而为。如今他只想安静本分地存在,可是那灵逸的飞雪无端地窥视了他心底尚存的爱情。他像是一个迷惘的路人,沿着过往的痕迹悄悄地拾荒。
不曾想,终究还是让他遇见了。一位乘着油壁车的女子,在漫长的苏堤上迎雪高歌。似曾相识的画面让苏曼殊如坠梦境,当车缓缓从他身边碾过时,那巧兮顾盼的回眸让苏曼殊惊心。他知道她不是当年那个情似苏小小的女子,因为她脸上的青春咄咄逼人。那个女子,应该容颜渐老,应该看倦了世事,读累了人情,不会再有兴致乘车高歌、笑游西湖。雪花扑打在脸上,让他感到一种冰凉的刺痛,苏曼殊自嘲地笑了,曾经香车宝马的邂逅早已不复存在。他期待的重逢只能在梦里,一次擦肩都要等待五百年,他提前预支的缘分被他不经意就错过。
错过了昨天绽放的繁花,又错过今朝的绿芽。这个十月,苏曼殊往来于上海和杭州。上海是现实,西湖是梦境,在梦与醒的边缘游走,让他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快就老去。十一月,苏曼殊发表小说《碎簪记》于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杂志。他的《碎簪记》,以西湖为背景,以禅佛为底蕴,自是写就人间因缘,但终以悲剧散场。
忘不了那一句“一生好事已成逝水”,是的,过往的情缘已是覆水难收,在无法更改结局的故事里,我们都要从容地接受离散。苏曼殊想让自己成为笔下的主角,给自己安排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他不知道,故事里那么多的红颜,谁才是自己最后托付的女人。几番思索,仍给不出确切答案,这时青春已落幕,他也只好作罢。让自己的故事成为昨天,让别人取代当年的自己。
暮冬时节,苏曼殊躲在小屋里撰写小说《人鬼记》,生着温暖的炉火,煮着香茗,独自沉醉在玄幻缥缈的世界,写就人鬼奇缘。据苏曼殊十一月在西湖《与刘半农书》云:“近日病少除,书《人鬼记》已得千余字。”可是《人鬼记》并未见刊发布出来,想必如同那部《天涯红泪记》一样,来不及完稿,就已离去。或许我们都可以猜测出小说的情节,男主角应该是个年轻的和尚,女主角是个冤死的鬼魂,一个为之不守戒律清规,一个为之不肯投胎转世。可想而知,他们会是怎样的结局。也只有这样的结局才会令人魂牵梦萦。
人鬼真的可以相见吗?如若可以,那么也许我们可以无惧生死。就算不能,也当无谓,经历万千轮回,终有一日奈何桥上可以重逢。只怕那时候,你不是当初的你,我也不是当初的我。
??26.送离
偶然相聚,彼此将冰心掷入玉壶,在一盏茶中静静相看。而后继续飘零,你飞扬跋扈,我至死平淡。
岁月真的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刀刃上没有昨天,亦看不到明天。一个旺盛的青春任由你如何挥霍,时光依旧那么牢固得不肯坍塌。一个苍翠年华走到尾声的人,任你如何小心翼翼,依旧守不住半寸光阴。做一个简单的人,让思想一贫如洗,或许会少许多没必要的烦恼。要么则做一个思想深邃的人,可以容纳世间万象,在任何风云面前都可以淡定从容。
人生存于世,所求的真的不多,不过是浪迹江湖混口饭吃。年轻时候,或许还会对生活充满幻想和期待,想象自己将来会是一个富有的人,拥有人间最纯美的情感,住在自己梦想的房子里,和至爱的人幸福地过一生。当你真正置身于世俗的浊浪中,发觉世界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你无数次地迁就生活,直到最后一点原则也会消磨殆尽。往日横刀而死的决心已不知在何时荡然无存,当岁月的洪荒将一颗饱满的心淹没,你是否还会期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幸福?
都说五十知天命,才会开始忧虑光阴将人抛闪得太快,可刚过而立的苏曼殊已经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一个人凭着手心的纹路,就可以预测到命运的走向,并非真有通天的本领能够知晓过去将来,只是提前参悟了宿命的玄机,把握了生老病死的规律。苏曼殊自知悟性比凡人要高,才识姑且不说,他好歹在寺庙里做过和尚,拼凑在一起也有几年光阴。他虽然没有知晓过去未来的本领,却对自己的命运有着强烈的预感,就像那些圆寂的高僧可以预知到自己活不过明天。
有些人穿好衣服,和前缘一笔勾销,安静地等待一场岑寂的死亡。有些人整装待发,听命于生活的安排,开始一段漫长的人生旅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