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贺中秋:一朗银光映流年》—天地白驹(1 / 5)
玉銮雀舞起高楼,金玺暮琴楚天钩。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秋日细雨纷飞,捷报传至江南,大将军杜景得胜归来,朝野震动。
七十年边陲之争一朝得平,杜景用了四年时间,荡平塞外诸部,至此大夏江山再无胡虏之患。
但诸多流言,回来得比杜景更早,有人道他在西凉欲自立为王,拥兵自重;有人道他率二十万大军归来,欲在中秋夜举兵谋反;有人道他早已与外族勾结……流言一时传至朝廷中,众臣惶惶不可终日,仿佛杜景归来之日,便是满朝文武葬身之时。
“够了!”周洛阳不悦道。
“大将军出征三年,”周洛阳斥道,“杜将军从小亦在孤身边长大,人言可畏,如此诛心之论,莫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殿下……”宰辅抹了把汗,说道,“杜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想来您心里一直是清楚的,当年陛下亦正因此,才将他发配……不,调往边陲。”
周洛阳也是十分头痛,当年老皇帝将杜景派得远远的,正因那场解不开的死结,杜景之父起兵作乱,险些被株连满门,幸而周氏防患于未然,在杜家举兵前便先下手为强,将这场尚未发生的谋逆果断扼杀了。
老皇帝念着一丝情谊,更顾忌军中仍有杜家势力,留了杜景一条性命。毕竟那年杜景与周洛阳还很小,小孩是没有罪的,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毕竟重臣谋逆,风声传出去,亦有辱天家体面。
每个人都告诉周洛阳,杜景总有一天会造反,继位以后,必须尽快动手斩草除根,以永绝后患。周洛阳听了无数次,亦无法真正地下手。
也许将他打发到边疆去,让他老死在那里,再也见不到他,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可周洛阳万万没想到,杜景不仅没有死,还打了不少胜仗,每一场大捷的军报传到朝廷,都让这名年少的太子五味杂陈。更令他惊心的是,钦差最常传回的消息是:杜景似乎疯了。
听说杜景在被流放时就呈现出不顾一切的疯狂,请战、出战、请战、出战……无数个日夜不停循环。朝廷每一次派他出去送死,他都能顽强地活下来,走回来。他知道朝廷在算计他么?想必是知道的;他知不知道天家想杀他?必定知道。
如今无人能再威胁他,他总算成功地回来了,将偌大外国打得亡国,回来收拾他的场子。
周洛阳穿过后宫,疲惫地叹了口气。如今朝中兵力空虚,唯有不到两万御林军,杜景二十万大军一来,自己已在他股掌之上,想血洗都城,对杜景而言轻而易举。
服软么?成为他的傀儡?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周洛阳还有幼弟要照顾,不能与杜景拼个鱼死网破。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周洛阳在长廊前坐了下来,面朝清秋时分的太液池,锦鲤环绕,秋叶落于水面,发出声响,荡起阵阵涟漪。
杜家事发那天,他们年纪还小,那年周洛阳十二岁,杜景十三岁,杜景正在花园里给周洛阳掏蟋蟀,转头就被御林军统领带走了。
在那之后,周洛阳几乎三年没见到他。
杜景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变得沉默寡言,眼睛通红。在那之后,老皇帝收养了他,却不让他过多接近周洛阳。此后许多年里,周洛阳几次发现,杜景远远地站在廊下看他。
周洛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朝他走过去,杜景便开始退让。周洛阳往前走几步,杜景退几步,周洛阳停下时,杜景也停下,遥遥相看,也不与他说话。
反反复复,人生无常。
太子身边大抵不缺玩伴,哪怕周洛阳不需要,亦有不少人往上凑,渐渐地,周洛阳将杜景忽略了。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过来,杜景是被软禁在宫内,作为人质被看守的。
又过了一年,杜景总算走了,名为外放历练,实则被流放到甘州。
周洛阳则开始学习打点朝政,第一件事,便是被告诫,必须用耐心来“处理掉”杜家。这个时候,杜景在外非但没有病死、战死,反而奇迹般地纠集起父亲曾经的旧部,直到老皇帝驾崩,太子周洛阳临朝,局势此消彼长,杜景用鲜血为代价,占回了上风。
直到如今,杜景已成为这个国家的战神,再也没有谁能威胁他,他终于带着二十万兵马,气势汹汹地回来报仇了,想也知道,他将亲手讨回血债。
“传他入朝。”周洛阳最后下了决定,“兵马驻在城外,我倒是要看他敢做出什么来,还能当场拔剑捅我不成?小时候只有我用木剑捅他,从没有他捅我的。”
于是,杜景入京了,伴随他策马前来的,则是重重围困中都洛邑的二十万骑步兵。
周洛阳险些没认出杜景来,一别数年,他更高大了,也消瘦了,小时候他的眉眼间便有一层阴云,如今则化作一股强烈的杀气。哪怕那股杀气始终敛着,周洛阳却对此再熟悉不过。
他的眉眼长开后显得更英气,朝野中望族子弟无人能及,士族中亦有善武者,然而与杜景一比,便俱成了剑客,唯独杜景那君临天下的气势,丝毫不似武将出身。
他比周洛阳更像一国之君。
“臣叩见殿下。”
太和殿前,杜景身穿战甲,比周洛阳高了一头,威严与气势压制着群臣,他稍低头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