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将颓(1 / 2)
乾元殿里红烛高照,馨香袅袅,悠扬的丝竹声绕梁不绝。国主心情欢畅,几杯酒下肚面上已经露出红晕:“云南王此次帮了孤大忙,这天大的恩情,孤定铭记于心。”
云南王狼吞虎咽地啃完骨头,大大咧咧道:“蜀国主太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华浓忙让宫女继续添上炭烤羊腿,她温和一笑:“云南王义薄云天,妾身万分敬佩,美中不足的便是没能擒贼擒王。”
“夫人心太大,那李辰曦非一般人,如果他轻易死掉,坊间就不会有关于他如何厉害的传言了。”云南王吧唧吧唧嘴,又将酒水一饮而尽:“夫人善用伏兵,这次也算给他重创了。依本王看,没多久北汉军就会突围下山,到时候我们可以将其一举歼灭。”
殿内气氛欢愉,不料斥候神色慌张,匆匆闯进大殿:“国主,云南王,大事不好,北汉的援军到了。我军……”
华浓惊愕不已:“袁将军那怎么样?”
“不容乐观。”斥候沮丧地垂下头。
云南王不以为然,他拍拍圆鼓鼓的肚子,放声大笑:“夫人别担心,本王的大象兵无坚不摧,勇猛盖世,只要它们一出动,北汉引以为豪的铁骑根本不堪一击。”
“不知道李辰曦玩了什么花样,他们在马头上套了个狮子的模型,大象看到无不吓跑,根本不听使唤。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拿刀砍掉大象的鼻子,疼得大象一通狂叫。”方才惊险的一幕在斥候眼前重现,他直打哆嗦。
大象在云南一带极其常见,作为一名资深驯象人,云南王岂会不明白鼻子对大象的重要性?现在象鼻子没了,他引以为豪的象兵也没了,云南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懊悔不迭:“本王失误,该听夫人的计策直接攻上山去。对于李辰曦这种人就该穷追猛打,不能给他片刻喘|息之机。”
华浓眉头紧锁:“算了,来不及了。妾身现在就去守住城门,别让那些疯子闯进来。”
华浓丢下两个大男人,疾步飞奔到城门口去。她登高远眺,只见天仓山燃起熊熊大火,两军厮杀得不可开交。那些受惊的战象发出粗犷的哀嚎,它们到处乱踏,不少人无端踩死。
突然破败的蜀国军旗映入华浓眼帘,她定睛一瞧,居然是袁颢带领残兵狼狈逃回,紧追其后的,还有势如破竹的北汉铁骑。
“夫人,关闭城门,他们跟来了。”袁颢满脸土灰,仅剩下两只圆溜溜的眼珠一转一转。
大厦将颓,华浓嘶声咆哮:“那你怎么办?”
“袁某不死,绝不进城。”
袁颢的盔甲早就被流矢射穿,他索性赤膊上阵:“保家卫国,就在此时,蜀中男儿随我冲啊。”他身先士卒,长|qiang直刺北汉军的战马,北汉人从马上滚落,也操起刀来与他混乱打斗。
袁颢身处绝境,一qiang下去直刺得北汉人血涌如注。他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个再一个,被他刺杀的敌人几乎堆成小山。那又如何,十万人投到河里,估计河水都会断流。袁颢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活着一天,就是为了多杀几个敌人,替死去的兄弟报仇血恨。
蜀军备受鼓舞,也脱掉盔甲与北汉军血战到底。他们破釜沉舟,锐不可当,打得北汉的先头兵卒节节败退。
不幸的是,北汉军的大部队源源不断从天仓山奔袭过来,人头越聚越多。长久下去,袁颢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思及此处,华浓决然挑起长|qiang,闯出城门。
人群中蓦然出现一道红色身影,虽然娇小柔弱,但是仍顽强抵抗。袁颢心头五味杂陈,他低吼道:“夫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是会没命的。”
“不必说了,本宫与此城共存亡。”华浓长|qiang一挥,近身的北汉小卒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溅了满脸。
袁颢一边厮杀,一边喋喋不休:“你是三军主帅,怎能以身犯险?夫人不要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北汉军前仆后继,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华浓屏气凝神,一qiang|刺在马脖颈处:“要走,袁将军一起走。你不走,本宫也不走。”
落下马的卒子立刻反扑过去,他猛地一脚踹在华浓后背,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插入她脊梁骨。
袁颢震怒不已,拼出全身力气将华浓护在身后。他胸前被刀划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华浓掩面而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就死了。”
“袁某轻如鸿毛,死不足惜。”袁颢长|qiang一掷,qiang头已从三个小卒腹部穿过。他还想带华浓逃回到安全地带,却发现自己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他太累了,就像追日的夸父终于追到生命的尽头。袁颢重重地倒在地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华浓被围在中心,她抹去脸上的斑斑血迹,又提qiang与一群北汉人厮杀。她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所求的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她阖上眸子,任凭凉飕飕的夜风从脸庞呼啸而过。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北汉军不得不收回抵在华浓颈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