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2 / 2)
“墨隐,你若一定要走,就带上我吧。红尘万丈,若没有你相陪,毫无乐趣可言。”沈挽荷伸出手,轻轻拂过柳墨隐的发鬓。她凄怆一笑,泪水从眼眶中肆意而出,滴滴答答地溅湿了棉被。
她缓缓地闭上眼低下头,打算吻上柳墨隐的唇。
“挽荷。”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忽地传来。沈挽荷猛然睁眼,惊喜地发现柳墨隐已经醒了过来。
“墨隐!”她一头扑倒在柳墨隐身上,低声抽泣起来。
柳墨隐艰难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师父,你醒了!”秋童端着一碗药出现在门口,他从悲伤中复苏过来,面露喜色地端着药走向床榻,“我刚煎的药,您快趁热喝。”
沈挽荷将柳墨隐扶起,给他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接过秋童手里的药。
药碗凑近,柳墨隐轻轻闻了闻药味:“这药,是你自己配的?”
“嗯。”秋童点了点头。既然原先的药没用,那他只能继续想办法了。
“童儿啊,这剂药下去,你师父可就真的要登天了。”
“啊?”秋童不料自己的药竟是这般凶险,他是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从沈挽荷手里夺过药碗。连碗带药,狠狠地毁灭在地。接着他崩溃般地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师父。我没用。我不是故意的。师父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我爹娘,是得瘟疫死的,你要是再得瘟疫死,我……我……我就诅咒老天爷。我诅咒他,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柳墨隐看着他说,“你去将柜子里的黑色小木盒取过来。”
“啊?”秋童尚未回过神,一边抹着泪,一边一脸痴呆地看着他师父。
“等着,我去拿。”沈挽荷从椅子上站起,替秋童走到不远处的柜子前,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是这个吗?”沈挽荷拿着盒子放到柳墨隐面前。
柳墨隐点了点头:“你去给我倒杯水。”
沈挽荷又急匆匆地取来水,见柳墨隐已经打开了盒子,那盒子里面放置着一粒深褐色的药丸。
沈挽荷拿起药丸,给他服下。
“这是什么药?”药吃完了,她才想到要问一声。
“吃了能令人精神变好的药。”柳墨隐浑身无力地靠在床头,仿佛吃个药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
“有这样的药?你怎么不乘早服用一颗?”沈挽荷想当然地反问。
柳墨隐虚弱地笑一笑:“吃越多,死越快。”
“什么?”沈挽荷吓得面无人色。
那头秋童一听此话,以为师父要自杀,这还得了?他哭着奔过来,趴在床前,抓住被子一阵乱摇:“师父,您快吐出口,您不能死。”
柳墨隐本就头晕目眩,被他这样一闹更加乏力难受。好在很快的,沈挽荷体贴地将秋童拉开了。
“挽荷,我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继柳墨隐莫名地服用了一颗药丸后,他又莫名地找沈挽荷商量事情。沈挽荷摸不着头脑,只能心里完全没底地答应他:“你说,是什么事。”
“我想再剖一次尸。”柳墨隐面无表情地回答。
“什么?”沈挽荷惊得双目圆瞪。
“与其躺床上等死,不如再搏一次。”
看到柳墨隐一扫颓色,重燃求生欲望,她如何能不喜出望外?“好!”沈挽荷回答得既爽快又果决。
“只是,我这样子,怕是没法操刀了,需要你代劳。”
“小事一桩,我能做好。”沈挽荷给了他一个安慰人心的笑容。能增加柳墨隐生机的事情,便是再难,她也要做。
“不,挽荷。此事没那么简单。”柳墨隐泼了她一盆凉水。
“你是怕我没经验?”
“不是。”柳墨隐面露难色,“我不是怕你做不好,我是怕你被传染。挽荷你可知,我是怎么被传染的?我自认一直小心谨慎,直到剖了一具尸体后才得病。还有那崔太医,估摸着也是随着我剖尸才不幸染病故去的。是我对不起他。此事虽无法考证,但想来也□□不离十。”
“可是,那崔太医,不是四日前就离世了吗?你们怎么会是一同染病?”沈挽荷心有不明。
“许是他年纪大了,身子较弱,所以病发得早一些。我毕竟年轻,又习过武,才撑到今日。”柳墨隐解释,“所以,这件事,你须得想好。”
“你要我想什么?”沈挽荷无奈地一笑,“从进这个门起,我就没打算要一个人离开。”
“好,那我们,就一起过这道坎。”柳墨隐说得坚定豪迈,神采奕奕,由于重病而黑沉暗淡的脸忽得生机盎然。
沈挽荷看得粲然一笑,原本坐立不安,悲痛欲绝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她只觉豁然开朗,好像结局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他们两两相望,生死与共的感觉超过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