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另一端(6 / 8)
她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一秒钟都不会犹豫。
烛光在玻璃罐中垂死挣扎着,萨莎用火苗引燃了另一盏烛灯。
在一次远行中,父亲发现了整整一箱蜡烛,萨莎从中拿了几支
,它们一直躺在她工作服上宽大的口袋里。萨莎觉得,
她和父亲的生命就像这蜡烛一样,当父亲的生命之灯媳灭,
他的部分生命会接续在她的生命之上。
轨道车上的那些人能否看到她发出的信号?这里的雾气那样重。
直到现在她都有这样的心理预设,
绝不毫无意义地在外面多耽搁哪怕一分一秒。这是父亲的禁令
,父亲那肿大的喉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警告。
在车站的边缘,萨莎常常觉得不舒服,就像是被捕了的地鼠,
四下张望,鼓足了勇气才肯迈上地铁桥的第一个台阶,
她想到最上面看看桥下穿过的黑色河流。
如今她拥有了更多可供浪费的时间。她微驼着背,
在瑟瑟秋风中发抖,她向前走了几步,
在向后倒退的瘦骨嶙峭的树后,
半明半暗的黄昏之中出现了一栋坍塌了的多层房屋。在油汪汪
、充满泥沙的河流的水声中,
远处一种不明身份的怪物在用人声呻吟着。
突然,这呻吟声中又加入了悲凉的如泣如诉的吱吱声……
萨莎站起身来,抬起烛台,突然桥上面有狡猾的光线回应了她
。一辆年久失修的轨道车穿过棉花般的浓雾向她驶来,
车上的楔形灯刺穿了黑夜,将其劈成两半。女孩后退几步——
那轨道车并不是以往常来的那一辆。这辆车行驶得吃力极了,
像是它的轮子每向前转一圈,
都需要操纵车把的人使出极大的力气。
终于,它在离萨莎10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上跳下来一个紧裹着防护服的高高大大的胖子,
防毒面具的玻璃背后是摇晃着的魔鬼般的火苗,
躲避着萨莎的目光。
那人手中端着一把带有木质枪托的卡拉什尼科夫步枪。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萨莎抬起下巴宣称道。
"离开。"那怪人的回应像是回声一般,也许是出于惊奇,
也许是出于挖苦和喃讽,那人拉长了元音,"
你有什么东西要卖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凝视着他那熊熊燃烧着的眼眶,
那眼眶被铁包围着。
"每个人都有东西可卖,尤其是女人。"那人哼了一声,
突然想起什么,"是要把你爸爸抛弃了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萨莎垂下头,重复着自己的话。
"到底是咽气了。"戴面具的人拖着轻视又略带失望的嗓音说道
,"他现在也许会感到失望。"他用枪筒挑起萨莎工装的背带,
不急不徐地拖着她向下走。
"你没权利这样做!"她声音嘶哑,猛然挣脱,向后退去。
烛台连带着玻璃罩一起跌落到了铁轨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一瞬间,黑暗吞噬了火光。
"他们从这儿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你明白这一点吗?"
那怪人冷漠地看着她,用毫无生气的僵死的玻璃看着她,"
让我带你走,你这个人都不够我的路费,单程的。自己算算吧
,你这个人只够偿还你父亲欠我的债。"
机关枪在他手中翻转了一下,枪托向前,击中萨莎的太阳穴,
似乎是发了善心一样让萨莎失去了知觉。
★ ★ ★
从纳西莫夫大街回来以后,
猎人不知为何就不准荷马离开自己了,
荷马都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便笺本。
队长突然变得极具预知能力和敏感,
极力不让老头落在自己后面太远,甚至完全与其步伐一致,
即使为此给自己造成了不便。有一两次他突然停下,
像是为了检查一下他们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猎人手电筒锋利的灯光向后扫射,最终却停在了荷马的脸上,
让老头觉得自己像是在接受拷问。荷马咒骂过,
感受到猎人犀利的目光在他周身来回扫射。
突然间荷马醒悟过来,
他是为了在自己身上搜出他在纳西莫夫大街站捡到的东西。
见鬼了!猎人当然不可能看见什么,
因为他检东西的时候猎人离得很远。
有可能是猎人察觉到了荷马情绪的波动,从而开始怀疑他。
但每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荷马都要被汗水浸透。
他见缝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