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空气(2 / 8)
"埃及国王在死后留下了什么?希腊的英雄们死后留下了什么?
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在死后留给了世人什么?
他们留下了什么,抑或是他们在自己留下的东西中还活着?
"人类还能留下什么永垂不朽?"
荷马重新读了一遍自己写下的话,仔细斟酌了一下,
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本子上撕下了这几页,
将它们揉成一团放到一个铁盘子中,然后用火点燃了它们。
一分钟过去后,三小时的书写化为一小把灰烬。
★ ★ ★
她死了。
萨莎总是想象着自己死亡的场景:
来自世界的最后一缕光线媳灭,万物齐暗,
留下的只是永恒的黑暗。黑暗和死寂无声,
人类就是从这黑暗和死寂中降生的,
而且每个人都无法避免地要回到这里来。
萨莎曾听过关于天堂和地狱的故事,
她对下地狱这件事无怨无悔。永恒的黑暗、无声的世界、
成日的无所事事对她来说比一口装满滚油的油锅更可怕。
然后前方的远处会出现微小的闪烁的火苗。
萨莎向那个位置缓缓移动,但却怎么也碰不到那火苗:
那是一只飞舞的萤火虫,先飞走,又靠近萨莎,
像是想要戏弄她一样,然后又弃她而去,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知道,那只是隧道里面的火苗而已。
父亲曾对她说过,一个人在地铁里死去的时候,
他的灵魂便会无所适从地在空荡荡的永远没有黎明的隧道中游
荡,每一个这样的灵魂都会走到死胡同中。
灵魂只是不明白它再也不必被束缚在什么躯体之中,
它的世俗生活已经结束了。在还没有看到幻影篝火的火苗之前
,灵魂不得不继续游荡。一旦看见了那火苗,
就要不顾一切地向它飘去,
因为这火苗就是被派来迎接这颗灵魂的。火苗移向一旁,
要将灵魂带到可以让其得到安宁的地方。
但有时候那火苗会发善心地将灵魂送回到它离开的躯体之中。
人们议论那样的人是从另一个世界走一圈又回来的人,
坦然更确切地说他们是被黒暗放过的人。
火苗命令萨莎跟在自己后面一起向前走,火苗十分坚持,
萨莎便让了步。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
但她也不再需要那双腿。为了赶上那调皮的火苗,
她只能保证让它不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她全神贯注地追随着火苗,似乎想要驯服它。
她终于抓住了它,但它却把她拖向了更黑的黑暗,
沿着隧道组成的迷宫走着。如果只有萨莎一个人,
她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的,那是她生命线上的最后一站。
前面又透出了一点光明,萨莎才反应过来,
她的护送者为她勾勒了一座位于远方的房子,那人正在等着她
。
"萨莎!"有人唤她,那声音惊人的熟悉,
虽然她一时想不起这声音属于谁。
"爸爸?"她不太确信,猜测着这个熟悉、亲切、
温柔的声调到底属于谁?
他们到了。隧道幻火停住了脚步,变成了普通的火苗,
跳到一支正在熔化的蜡烛的独芯上,像是一只散步归来的猫。
她的双手被一双冰冷粗糙的大手捏住。
萨莎犹豫不决地放开火苗,害怕又一次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随后与她一起苏醒过来的,还有上臂皮肉绽开的恐怖疼痛,
太阳穴也突突直跳。黑暗之中,普通办公室摆设在摇晃——
两把椅子、架子……而她本人则躺在一张吊床上,
那样的柔软舒适,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后背。
好像她是分了好几部分回归自己的躯体的,
现在所有零件还没有全部回来。
"萨莎?"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张开眼睛,望着说话的人,缩回了自己的手。
在她身旁坐着的是老头,跟她一起坐轨道车来到这儿的老头。
在他的碰触中并没有任何的觊觎,
这种碰触既没有让萨莎感到灼热,也没有让她感到受到了侮辱
。
她抽回自己的手仅仅是因为她对自己把旁人的声音当作是爸爸
的声音感到羞愧,隧道之火并未把她带到父亲身边。
老头轻轻地笑了,他似乎对女孩的苏醒感到格外高兴。
女孩再望向老头,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温暖的亮光,
那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