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空气(7 / 8)
老天爷!难道刚才太着急,看错了门上的标示字母?
荷马用脏袖子擦了擦一头的大汗,强作镇定,去拨动门闩。
"酒鬼!"一个盛装的女人没好气地把他推开,
砰的一声将口关上。
老头不知所措,就让她把他当作酒鬼吧……
荷马挪到洗手池上的镜子面前,用额头抵在上面支撑自己。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口罩滑了下来,
挂在他的下巴上。荷马迅速把它拉回原位,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无法不去想,他把死亡传播给了一路上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
。转身离开为时已晚:如果他已经被感染,
如果他没有搞错自己现在出现的症状,
那么整个车站已经注定要毀灭。就像刚才这个女人,
她错就错在在一个错误的时间身体出现了紧急的需要。
现在要不要告诉她,她最迟会在一个月后死去?
真蠢,荷马想,愚蠢和无能到什么地步了!
他本想把自己的书献给那些在自己生命中留下重要痕迹的人,
让他们得以永生,但却向他们派去了死亡天使——它丑陋,
秃顶,并不强壮。天使的翅膀被割去,又被一个环牵绊住,
规定它只有在30天以后才能采取行动。
这是不是在惩罚他的过于自信和骄傲自大?
不,荷马再也不能隐瞒这件事了。
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倾听他的忏悔,
而且荷马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如果两个人都晾开自己手中的牌来打,
那么两个人都会感到径松许多。
他瞒跚着返回病房休息。
他的病房位于走廊的尽头,通常病房门旁会有助理护士在值班
,但现在不知去哪儿了。
从口缝里传出了时断时缕的粗重呼吸声,话语断断续续,
就连屏息站在门口的荷马也无法将那些单个的词语拼在一起弄
明白它们的意思。
"更疼了……斗争……应该……还有意义……斗争……记得……
还有可能犯错……斥责……但还……"
话语变成了哭泣,好像疼痛实在难忍了。荷马走了进去。
猎人毫无意识地躺在被血浸湿了的皱巴巴的床单上。
绷带缠绕着他的头颅,差一点就遮住了他的眼睛,
高耸的颧骨上全都是汗水,脱臼了的下颌无力地脱落着。
在猛烈地咳嗽中,他宽阔强杜的胸膛像是铁铸的皮毛,
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那微弱的气息对如此强壮的身体来说远远不够。
枕头边女孩背对着荷马站着,纤细的双手在背后交叠着。
荷马看了她一眼,
一开始都没有发现与她的工作服布料融为一体的黑色砍刀,
女孩用手紧紧地握着刀把。
★ ★ ★
嘟。
嘟嘟。嘟……
1235。1236。1237。
阿尔乔姆数着,
他这样做并不是想要搜集在指挥官面前为自己辩解的证据。
他数着数,是想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
他从一个点开始向前挪动,数着每—个嘟声,这样一来,
每听到一个嘟声,他就离疯狂事件的发生地更远一些。
自欺欺人?是的,就算是自我麻痹吧。话简里面的"嘟嘟"
声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让人难以忍受,
虽然在刚开始守值的时候他很喜欢这个声音:这样的"嘟嘟"
声像一台节拍器一样,协调着不和谐的思绪,放空着他的大脑
,将快速跳动的脉搏调整到一个正常的速度。
但这声音响得太有规律了,
阿尔乔姆开始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时间的捕夹之中,
如果这个声音不停止,那么他永远无法从中逃脱出来。
中世纪的时候存在这样一种受刑方式:人们剃光罪犯的头发,
在他的头部上方放置一只水桶,
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光头尖儿上,
每一个接受这种刑罚的人最后都会变疯,失去心智。
在人们无力把犯人吊到拷刑架上接受抽打的地方时,
用普通的水效果往往出乎意料的好。
阿尔乔姆被这条电话线紧紧地缠住了,
他没有权利离开它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
在值班的时候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去喝酒,因为他不能从这"嘟嘟
"声中分神。两天前他没有坚持住,溜出了房间,
飞快地奔到了洗手间——立刻又返了回来。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