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炼狱(1 / 2)
百年的时间,要说快也快,要说慢也慢。
秦丰找不到周语。
在周语被烧毁身体后,他们两相见的日子,真是扳着手指都数的过来。
他并没有再意气用事地一昧寻找,就如周语所嘱咐的那般,一边进行着任务,一边寻着她。
漫漫人海,万千世界。
无边无际地寻找着她。
他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低头抬头……
时间太长了,磨得相爱的人都模糊了彼此。
他做过皇帝,当作叛贼,守过一方土地也毁过一姓江山……男人所期望的一切,他都经历过享受过。
几乎就要沉沦在这一方游戏似的人间里,忘却了她。
大概也只有在夜半难眠时,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殿内……想要转头与身侧的人说些话,却发现早就没了她。
慢慢地,也快习惯了没有她。
周语也是如此,只是相较于越来越熟练自己的能力的秦丰,她则是一日比一日虚弱。
百年不能进行任务,还要忍受炼狱的折磨。
她痛的满地打滚,哀嚎彻夜。
喊了几天几夜,嗓子再也喊不出话来,也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明明发丝肌肤都还好好的存在着,可她却感到自己的经络血脉都伤痕累累了。
想要见一个人,好难啊。
周语挨到第二十年时,这炼狱的一段墙突然就透明了起来。
一日复一日的便轻薄,直到完全的透明。
不过,即便是透明了,她却依然出不去,只能静静地看着那边的世界。
那是她这百年折磨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她视之如甘霖如救赎。
到了第四十年的时候,墙的那端出现了一个人。
他束着玉冠,穿着学子袍,步履匆匆地从她面前而过,而后又折返了回来,站到了周语的面前。
整整四十年,周语第一次听见人声,以及看见有人朝自己伸出手,说:
“姑娘,你没事吧?”
他的手自然是进不到源里头的。
就好像是守护者在受罚后,没有守护者的源与某个世界的壁障偶然地相逢了,消融了那个世界的一角,而自己的壁障却还存在着,不叫人进来。
周语垂眸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去看那人。
不过是一个凡人,今日他在这,明日谁知道源带着她去了哪里,他又在哪里。
既然是无用的人,又何必花心思去相识,免得日后自己,心里头更累几分。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碰壁的公子只是诧异了一瞬,复而轻轻松松地接受了这般不同寻常之地的存在。
他提起袍子,在墙边坐下来,靠着墙拿了卷书,与她笑道:
“原来我竟是碰不得你的么?不过……此地已经被我家买下了,这儿是我的独院,日后,少不得叨扰你了,你莫生气才好。先来后到,你既然先在了,我定是要与你套套近乎,你且放心在这里,除了我断然是不会有其他人进来的……”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再低头仔细地看了看墙中被囚着的女子,却见她依旧垂头不理人。
大概是不想理人吧。
公子只微微一笑,便开始看书,不再说话烦她。
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是寂寞,一个人看书也是寂寞,多个人陪着也好。
这一陪,又是一年过去。
那公子每日都来此地看一卷书,有时候会跟周语唠叨些话,有时候则是安安静静地自己待着。
那年除夕,他又拿着一卷书来这里偷闲,还端了一碟饺子过来,想塞给墙里头的女子。
可惜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东西塞进去,只能作罢。
那公子看着周语,颇为遗憾地笑了笑,道:
“真是对不住了,我本是好意,如此一来倒叫你看着眼馋了。”
他本是自言自语,也不期望周语能回他一言半字。
而周语却想到,已经一年了,源都没有再带着她离开。
或许……认识一个能说话的,也不错?
这么想着,她便缓缓地站起,扶着墙走到他的面前。
她看着他因震惊而微微瞪大的眼眸,快被磨尽了人性的心里头,竟也有了几分好笑。
周语隔着墙,抚上他手中的碗,道: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这份恩情,周语也记下了,不知可否告知名讳?”
那公子瞧她伸手过来,忙把碗又往前递了递。发觉她是真的拿不到后,才颇为遗憾地放下了。
他整衣扶冠,颇为严肃认真地与周语行了一礼,道:
“这一年来,姑娘还是初次开口,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蔽姓贺,单名一个栗字。”
“贺栗……”周语重复了一遍,轻轻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