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3 / 3)
到了沙发上开始看报纸。
“九洲,是不是昨天订婚的事……”李爸爸终于忍不住坐到她身边问。
“孩子的事你别瞎操心。”赫妈妈轻轻拧了李爸爸一把,对九洲道:“你看看报纸,妈妈去收拾碗筷,啊?”
九洲点点头。
报纸上无非是长篇大论对昨天地震的报道,她随手翻到第三版,下方有一起车祸新闻,配着一张小小的图片。九洲扫了一眼,正要翻过,但那小图片上的一角影子让她心中突然一紧。镜头是从远处摄的广角画面,维持秩序的警察是画面的中心,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在右角救护车处,医护人员拥着一辆担架,上面的白点小得几乎不会被人注意。但她偏偏看见了。
有时候,人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发现某个人,不是用眼睛看的。
婚宴上猛然的失神,睡梦中纠缠的慌乱,照片上熟悉的感觉……九洲心弦剧震,希望她的感觉是错的!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接收昨天车祸的伤者?”喘着大气的问话把导医台的护士小姐吓了一跳。面前,一个明艳倨傲的女子活像从水中捞起来的鸭子,全身衣衫都被汗水湿透。
“没……没有。”护士小姐摇头。
赫连九洲立刻转身,却被一句话拉住脚步:“今天晨报上报道的车祸吗?伤者在北川医院。”一个正路过的年轻男医生说。
“谢了!”赫连九洲飞奔出门去。强烈的不安驱使着她的脚步,跑遍了全市十八家医院。
北仁医院。
“昨天车祸的伤者?”护士小姐转身对走廊上的中年人说:“大夫,伤者的家属来了。”
跨进病房时,九洲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一生也没有这样紧张过,希望那危重病房中的人不是他。
她轻轻的推开门来,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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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氧气罩遮住了雪白的面容,修长的睫毛仿佛失去了生命力,鲜血正一滴滴注入那清瘦皓腕中。
九洲的视线顿时凝固,全不觉自己的手脚冰冻似铁。
呆呆地,她握紧了那同样冰凉的手。
或许她应该对他说话,或许她应该流出泪来,让他能在寒冷中听到呼唤,在黑暗中触到温柔。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恐惧像氧气罩一样罩住了她,让她的每一口呼吸都浸泡在剧烈的心痛中。
云……他怎么会——沉寂至此?他的脸颊在羞赧时会泛上淡淡的粉红,他的眸子在望人时会漾起层层涟漪,为什么一抹无生气的白色抹上了他的双唇,干涸了他长长密密的眼睫?
……这,是否就是“死”?
九洲打了一个寒噤,双拳握紧至指关节泛起青白,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绝望到无以复加。全然忘了那人的手还在自己掌中。
突然,一声低得几乎弱不可闻的动静从氧气罩中逸出。
沉重的睫毛动了动,仿佛鸽子的翅膀沾了雨水,展不开来;又似乎空气太沉重,他单薄的呼吸拂不开阻力。
“云!”九洲惊疑唤道:“云!”
声音含糊而痛苦,九洲低头凑近他干裂的唇边,断断续续的听到“你……搬家……”几个破碎的音阶。
昏迷中的乐正云仿佛重复着某一句话,只听得清间或的几个字。
“云,很难受么?你要什么——?”赫连九洲急切的唤他。
“你……就……走” 乐正云仍在重复那句话:“搬家……不……速……”
终于,九洲全身一震。
他一遍遍梦呓中那些破碎的开头,不是“你”,而是“李”。
——李、九、州、你、搬家了、不告诉我。
——李九州,你搬家了不告诉我……
——李九州,你搬家了不告诉我……
一遍一遍无意识的呢喃,仿佛永无止境的悲伤回旋在生命的空谷中。
九州突然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那里,一痕月牙形的浅浅疤痕,让她如被开水烫到一般猛然缩开手。
一线浅痕,利剑般划开岁月的尘土,燎原大火将回忆的引线点燃。
赫连九洲浑身沸腾。
过山车、大火、星空、眼泪……
这些景物旋转在一起,终于冲破记忆的闸门,一江春水潮涌而至。
夜幕,星空。
游乐园中的旋转木马正欢快的唱歌,南瓜马车拖着童话的尾巴慢慢爬行,小朋友们咯咯的笑声将大地点缀得如此热闹,以至繁星喧哗的天空都显冷清。
欢乐中,没有人注意一点烟头的火光钻出草丛。
星星之火随风扩散,攀附着盛夏干燥的空气和树木繁盛的枝叶,汹涌腾空而起!
顿时,尖叫声、脚步声、哭喊声,混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