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完) (4)(3 / 6)
,楼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和那顶金碧辉煌、夺人注目的精巧纱帐。
「这是……」
帐子抬入凤台时,负责迎宾的孙老太监不由一怔,差点忘了端起架子。
「回公公的话,」
横疏影低垂着如画眉眼,袅袅娜娜一敛衽,乖巧得令人心揪。
「这是我家城主不惜万金、特聘巧匠打造的「凤仪帐」,献给娘娘避暑之用,孙公公明察。」
这太监孙某是司设监出身,过去在宫里管卤簿、华盖的,多识车辇仪仗,从没见过如此精巧华美之物。他这几日收了流影城不少好处,素闻昭信侯吃用豪奢,冠绝天下,如此费心造作、进献给娘娘的贡品礼物,必是非同小可;只是今日大典,实不欲节外生枝,收下不合内规,不收又恐得罪昭信侯,不免踌躇。
正自為难,忽然留意到「避暑」二字,疏眉一挑;横疏影察言观色,捕捉到这一瞬的微妙变化,低声道:「东海风土殊异,气候不比央土。午时一过,燠热难当,此帐内藏极其珍贵的「冰心石」,卧于帐中,连风吹进来都是凉的,最是享受不过。」
孙太监在宫里打滚多年,与他差不多时间入宫的惠安禛、杨玉除等,眼下都混成内侍省的头儿了,只他孙某人不上不下的。蓦听横疏影一说,触动心机:「谁都不知这东海见鬼的天,我在凤台内找个地方安置了这顶帐,娘娘午后一欢喜,说不定……嘿嘿!」
遂让金帐入了凤台,唯恐旁人分沾功劳,刻意疏散第三层的内侍宫女,将贵客都安排到别处去。所幸昭信侯的宠妾不介意一人孤伶伶地待在空旷的楼层里。
横疏影看着耿照出现,看他与李寒阳浴血奋战……手里的帕子都浸透了又给绞出香汗来,她多想和符赤锦、孤竹国的伏象公主一样奔入场中,看看心爱的男儿伤势如何,甚至连裹足于梯台之间的染红霞都比她更接近,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凤台里动也不动。
「「我们是守护他的最后一道关卡。」」纱帐里的女子彷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带笑的声音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十分受用。「觉得难受的话,妳就这样想好了。万不幸有事,妳能?他做的比谁都多,甚至多过我。」
「……嗯」横疏影没有回头,只微微颔首,捏紧了裹在帕子里的陶笛。
即使是看尽了人间沧桑的蚕娘,也想不到能支配妖刀刀尸,使风火连环坞、啸扬堡血流漂杵的「号刀令」竟是这般模样。
古木鸢交给「空林夜鬼」的号刀令约莫掌心大小,浑似一只浑圆称手的枇杷果,饱满的腹侧置有四枚活键,恰是单掌合拢时四指所扣。四键一齐按下,枇杷顶端的接茎部位即打开一处吹口,而圆腹底部则弹出一枚两寸来长的锥状钢针,原本像枇杷的号刀令摇身一变,恍若蜂腹针螫,透着一丝诡异之气。
除了号刀令之外,古木鸢还交给她一块陈旧的羊皮拓片,阴刻的图样像字又不是字,横疏影约略瞧得几眼,便知何以古木鸢会说「怕少有人能用得比妳更好」。
虽然不尽相同,但横疏影确信那是某种用来记录曲调与指法的暗码,类似弹琴用的减字谱或戏曲的工尺谱。
「这……我看不懂。」
从老人手里接下暗谱的同时,横疏影忍不住喃喃道。
「世上没人看得懂。」
老人冷冷说道,声音里听不出表情。「但如果谁有机会弄懂它的话,我想也只有妳了。尽快破译这卷图纸,我耐心有限。」
她原本希望神通广大的蚕娘可以告诉她此物的来龙去脉,更重要是它会对耿照造成什么影响,可惜连蚕娘也没见过号刀令。妖刀与魔宗七玄本该有着极深的渊源,但七玄传落的典籍罕有提及妖刀者,彷佛世上不存在这种东西似的。
古木鸢将号刀令交给横疏影,显是要她在耿照身上进行试验,但横疏影不可能这样做。刀尸的成因不明,无法得知号刀令对刀尸有什么影响,横疏影只好听从蚕娘的建议,藉皇后留她在栖凤馆一事暂时避开耿照,两人一同钻研那卷拓印了神秘符号的羊皮图纸。
蚕娘博览百家、胸罗万有,然而说到音律造诣,横疏影怕不只是前辈而已,绝大部分的工作都落在她头上,蚕娘要不挨着她磨磨蹭蹭、上下其手,就是说着「哎呀,我研究下这个印泥的成色痕迹」之类堂而皇之的借口,继续老着脸皮对她腴沃软嫩的傲人乳瓜上下其手,闹了个不亦乐乎。
横疏影一点也不敢小瞧了她。这个看不出年纪、宛若瓷人偶般细致美丽的神秘女子有着惊人的智性,她唯一认?起来的一次——从头到尾也只有那一次——就替她解决了破译号刀法的第一个难题。
陶笛吹奏出来的声音无法被听见。
横疏影精通各种乐器,笛、箫、笙等信手而来,无不曼妙动听,不唯天分过人,更因她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各项都下了极大的心神工夫,非常人能够想象。当她发觉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使号刀令发出声音时,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之不轻。
如非蚕娘想出了办法,恐怕到这时她仍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