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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一个地方,只有在一个那鲜血横流的地方,他曾见识过这种可怕的杀气。
“天罗?”老兵大叫了一声,他抑制住自己的恐惧,猛力挥起长戟,朝那少年砍去。
乌黑的戟锋刺破空气,发出呜的一声长啸。老河络知道,这是他这一生当中最不顾一切挥舞出的一击,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计较:决不能让这名天罗近身,否则,他们就全完了!
河络的长戟手久经训练,一动皆动,四把长戟在空中交错而击,层次叠落,没有留出一处空隙,将少年笼罩其中。老兵那奋力一击正中少年的腰际,却如同击中了空气,刺客的影子像水汽向上翻腾,眼前一花的工夫,那位年轻的杀手已然在交错的戟影中跨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速度快如影豹。
不见他挥动手臂,已有两道细细的血花飞溅到空中,老兵两侧的长戟手咕咚摔倒在地。
黑胡须的河络大喝一声,横过长戟,挡在前面,但乌袖少年形如鬼魅,从黑胡须身侧闪过,一声低沉的咆哮,黑胡须向后翻身摔倒。
“快发信号!”老兵叫道,抛下已不得力的长戟,抽出腰间镰刀,猛扑上去,自左向右横击。他只希望在自己死前,身后的弩手能将报信的响箭射出。
镰刀好像插入了少年的身形,击中的只是幻影,没有肉体的重量,却分明有血渍甩到老河络的脸上。
天罗少年只是脚跟一旋,已经闪过老河络,站到了弩手眼前。
河络弩手吃了一惊,抬臂射出鸣镝,响箭飞入空中,却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呜咽,就已被乌袖少年一刀削断,弩手伸手去摸另一支箭,却只觉得一股冰寒直入脑底,一把极锐利的匕首突然从下巴捅入,穿透他的舌头和上颌。
只是几弹指的工夫,河络这边已经倒下了四名哨兵,鲜血如珊瑚色的喷泉,淙淙地浇灌到脚下干裂的大地上。
老河络愣愣地回过身去,发现血滴像小珠子一样从少年的肋下滚了出来。老河络觉得难以置信,这么说,天罗还是受伤了。
他的血和河络流的血并无什么不同,但少年对受伤宛若不觉。
老河络想起了关于天罗的传说,他们冷酷无情,从不流露怜悯,也从不流露痛苦,他们是一张无所不在的网,而只要他们出手,就不会留下任何生路。
少年向老河络走来,满身血迹,脸在树荫下犹如死人般灰沉沉的,他身体里的猛兽甚至都还没有释放出来。
世界冷酷无情地向前走着,老河络相信自己命在顷刻。
天罗少年满怀杀戮之心,站在老兵的面前,却没有立即动手,暗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犹豫不决的神情。或许不仅仅是犹豫,还有着深沉的痛苦。
老河络有点吃惊地想,这种犹豫不是一名杀手该有的。
他抓住了那一丝儿犹疑,当机立断抛开镰刀,从哨卡的一侧山坡跃下。旧的秩序已经毁灭了,此刻逃回去报信才是他应承担的新职责。
他双手抱头,身子团成一个球,顺着山坡翻滚,这是身材矮小的河络的绝招。
他一路翻滚,越滚越快,断裂的草叶在眼前挥舞,翻滚的间隙中他想办法向回瞅了一眼,发现少年并未在后追赶。
他正心怀侥幸,猛然间,隐藏心中的那股梦幻般的恐惧又加深了,几乎凝固和阻断了他逃命的路,这是比面对那少年时更深的恐惧,是让人瞬间虚弱无力,又心生恶心的恐惧。他还在思量发生了什么,突然觉得右肩一凉,眼看着自己的胳膊分身而去,落向空中,就仿佛不属于自身的一件外物。
老河络张开嘴,无法理解眼见的一切,身子却仍在高速下滚,若有若无的一声响,一阵疼痛好像锋利的刀锋,从左肩划到右腹,像切橘子那样切开他的身体。
一棵大树后,转出一名穿着墨染乌衣长袍,头戴黑漆纱弁的人来。他服饰简单,不见装饰,看打扮是那乌袖少年商队中的一员仆从,只是面孔白皙得有些奇怪,如同终日不见阳光的人。
他俯低身子,在老河络耳边低语:“祝你长命善终。”
他靠得如此的近,近到让老河络看清了他口中那条格外长而灵巧的舌头。
老哨兵蒙眬间看见乌衣人伸出手来,五指大张,突地收成拳头,只见坡上坡下十几根碗口粗的树枝悄无声息地断折坠地,一张无形的网收束起来,几道细微得看不清的银丝线叮的一声回到他手指上套着的铁指环中。
老河络翻滚着散落在一片泥土地上,血从鼻孔、耳朵和眼睛里流出来,不无疲惫地想起了“天罗刀丝”这个词,想起了关于天罗刀丝的恐怖传说。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过脸,看见自己的胳膊分在东西两头,被两枝野葛拖入灌木丛深处,随后更多的野葛蜿蜒而至,在那些随风摆动的草梢头泛起一圈涟漪,将他拖入那座浓密的绿色花枝环绕的坟墓中。
※※※
少年站在哨卡前的土路上,提着短刀,遥遥看着这一切,血珠子从他的手指和刀上不断滴下。
乌衣人回到大路上,走到乌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