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投罗网的“偷渡者”——多么离奇的结论。(1 / 4)
对于他的相貌,传闻里有过很多个版本,却没有一个能描述得贴切,有人说他很帅,有人说他一般,也有人说他“恶心”,但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倒是惊人一致——他绝对是个傲慢轻佻的混小子。
现在,这个招人厌的家伙就坐在“庆阳号”登陆舰的会议室里,被五名水兵围成一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偶尔地抬起头来,看看墙上的挂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年轻却难以捉摸的脸上,才会显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这并没有逃过肖黎明少将的眼睛。
如果老肖没有记错的话,与他会面的时间是8月3日的下午1点24分——刚好,也就是救援行动开始后的第十三个小时。
“你留下,”肖黎明指着一个水兵:“其他人出去。”
这位中年军人从桌肚下拉出一张木椅,在年轻人对面大大方方地落座,悠悠然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黄鹤楼。
肖黎明四十九岁,消瘦、高挑,长着一副干练但有些阴沉的脸,在从戎的三十二年里,他的履历一直波澜不惊,既不见什么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也没有能被人拿来说三道四的把柄,是个话不多、表情不多、麻烦事不多的老好人,从来就没跟谁红过脸。但是在共事过的海军军官印象里,肖黎明就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了——他有野心、有想法,也有实现这一切的手段。
“长春来的老狐狸”——朋友们私底下给他的外号虽然听起来不雅,其中的敬意却远多过调侃与讽刺。
简而言之,肖黎明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在该说笑话的时候,他可以逗乐一整个电影院;在该拍马屁的时候,他总能拍得恰到好处;在需要铁面无私的时候,他可以绝情到六亲不认;在至关重要的任务面前,他总能想方设法做到完美。
所以他也十分清楚,现在的这个时候,什么事最为急迫——
在这艘“庆阳号”登陆舰的十五海里开外,在那个被称为“人间天堂”的海岛裴吉特上,正有二十七名中国游客因为岛上的骚乱而等待着祖国伸出援手;而再往东差不多三百海里,张牙舞爪的“玄武”正在迅速逼近,最多两天时间,漫天的阴霾就会化做狂暴的飓风,将整个岛屿吞没。
如果说拿着棍棒土枪的暴乱分子算不上太大的威胁,那“玄武”就不一样了,它绝对是今年最大的台风——如果它不是最近十年最大的话。肖黎明麾下的这条新式登陆舰“庆阳”号,也许可以躲避枪炮鱼雷的攥射,但绝不是被设计用来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航行的品种。
因此,他必须抓紧时间。
登陆艇和海军陆战队都在为登岛作最后的准备,但显而易见,眼前的这个神秘闯入者是肖黎明当下最需要解决的“第一要务”。
这家伙是谁?来干什么的?谁派来的?还有最关键的——他是怎么上船的?
这些讨厌的问题,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一股脑涌了过来,偏偏是在他的旗舰“庆阳”号上,偏偏是在执行跨国营救任务的节骨眼上。
现在,老肖就要来解决这些问题——亲自出马。
他一边用冷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一边用很重的吐纳声呼出一口烟。“这个小伙子有来头”——肖黎明少将本能地意识到,接下来的对话将会非常有趣:
“你已经见过这条船的大副了吧,觉得他人怎么样?”
“大副?”年轻人的回话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就是刚才过来审讯我的,黑黑瘦瘦,个子很高的那个?”
“没错。”
“您是要听实话?”
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好——肖黎明眯了眯眼睛,对面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愈发感兴趣起来。
“拣你想说的说好了。”
“我认为他的审讯技巧有待提高。”
“哦?”肖黎明眉头轻扬:“何以见得?”
“他一上来就威胁说要枪毙我,”年轻人耸了耸肩膀:“以我被拷问和拷问别人的经验来看,太早亮出底牌只会让对手产生逆反心理,决意顽抗。”
肖黎明又呼出一口浓烟——他抽得很快,眨眼间手里的黄鹤楼就只剩下半根了:
“他并没有威胁你,根据海军特别行动条例第三项,我确实有权下令将你就地枪决——而且我也正打算这么做。”
“下令射杀一个无辜的同胞?”年轻男子和颜悦色地道:“将军,我敢打赌,您不是这样的人。”
“‘同胞’?”肖黎明阴阳怪气地干笑了一声:“好啊……你擅自闯到我的登陆舰上,打晕了我的一个水手,剥了他的衣服,然后坐到我的操舵手身后图谋不轨,现在却坐在这里,洋洋得意地对我说,你是个‘无辜的同胞’?”
“首长,请允许我更正您的两个错误,”年轻人颇严肃地点了点手指,针锋相对地揪起了眉毛,但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在生气——字里行间,反倒是有些调侃,“第一,我并没有图谋不轨。第二,您的那个水手,我绝对是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