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宝石蓝 雪花白 麦子黄 10 洗晦(1 / 2)
这个冬天的雪特别多,一场连着一场。明天肯定又是一个洁净的世界,如果雪永远不化该有多好,白香衣这样想着,又想起大病初愈的高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礼敬有加,客气里带着敬而远之的冷淡。白香衣在失落之余,又很欣慰,她认可高原的这种姿态,可以避免许多闲话。她很有信心,既然障碍没有了,高原向她表白是迟早的事,她只希望那一天不要来得太急,毕竟孔宝柜刚死了没有几天。
玉翠嫂子却心急如焚,几次三番要去找高原,为他们捅开这层薄薄的窗户纸,都被白香衣拦住了,她的意思是最少也要为孔宝柜守个一百天,全一下夫妻一场的情分。
躺在被窝里,白香衣默数着这是第十七天高原没走进这间屋子了。她体谅高原的难处,没有了孔宝柜,高原没有了堂而皇之走进这间屋子的借口。
天刚麻麻亮,大街上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大声骂街的声音,一句一个臭婊子,听得从梦中惊醒的白香衣从心底里嗖嗖地冒凉气。她又听见许多人踩在雪上的咯吱声,经过她家的屋后,渐渐地远去。白香衣忽然就心里发紧,心神不宁。
去学校的时候,白香衣迎面碰上孔树林家的。这个女人满脸的兴奋,拉着白香衣的手大惊小怪地说:“出事了,村里出大事了!孔怀才家的偷跑了,这不村里的男人们都帮着去找了。正好雪地里留下了她的脚印儿,估摸她跑不远,肯定会给逮回来,这下可够瞧了,孔怀才发下狠,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怎么会有这种事?说跑就跑了。”白香衣明知故问。
“还不是被孔怀才打跑的,说起来这娘们也够可怜的。哎,对了,听说前些天她去过你家,出来时眉开眼笑的,那天她没跟你露要跑的意思吗?”孔树林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兴致更加高涨起来。
“没有,别瞎说,这不是闹着玩的!”
白香衣有些慌张,急于离开,孔树林家的却死拽着她的手不放。
“就跟俺一个人说说,俺又不告诉别人。她到底露没露?”
“我都说没有了,你再问也还是没有!”白香衣气得脸色煞白,甩脱了她的手,顾自走开。
“你看你,俺又没说啥,你生哪门子气?”
白香衣听见孔树林家的在身后忿忿不平,停住脚步,回头尽量和颜悦色地说:“我不是生气,是有些着急,怕耽误了上课,婶子,别在意。”
“不在意,俺才不在意呢!”孔树林家的脸拉得差点儿跌到地上,身子一拧麻花似的,一抡风甩给白香衣一个大屁股。
一上午,白香衣替玉爱担惊受怕,满心期盼着她能跑掉。到了下午,玉翠来找白香衣,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白香衣说:“嫂子,别闹,我还要上课呢。”
玉翠说:“先让小高上着,咱一块去洗澡去。”
出了学校,玉翠压低了声音对白香衣说:“孔怀才的女人跑掉了,男人们顺着脚印找到火车站,听车站的人说,她坐今天早上四点的车走的。她原是从窑子里出来的,怪不得孔怀才那样打她,该!活该!”
听说玉爱成功跑掉了,白香衣心里一宽,但玉翠咬牙切齿连声说出的几个该字,就像扯着风声的大棒槌,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从窑子里出来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有脏病,下面流脓,浑身长疮。这不,大伙商量着去镇上洗澡呢,预防传染上脏病。”玉翠继续愤慨地说:“这个挨千刀的孔怀才,脏女人不跑,他还不肯说呢,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俺记得还和那脏女人拉过手呢,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香衣哭笑不得,心想如果玉翠知道了此时她拉着的人也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会不会一蹦三尺高,一蹿三里远呢?白香衣挣了一下,脱开了玉翠的手说:“我不去洗澡,要传染早传染上了,还等得到现在?”
玉翠着急了,面红耳赤:“不行。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是没有啥脏病,和这样的娘们住一个村里,也会粘上些晦气吧?总该洗洗吧?走走走,听嫂子的没错!”
白香衣终于拗不过玉翠的拧劲,和几个女人一起跑到王家镇,泡了一下午的澡堂子。躺在温热的水里,看着氤氲的水汽,听着女人们义愤填膺地大骂那个脏女人,白香衣恍若隔世。她不敢想,如果她的底细一旦暴露,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以前孔怀才往死里打老婆,恨得俺牙根痒痒,这才知道,那娘们该打!”玉翠死劲地搓和玉爱接触过的那条胳膊,搓得要滴出血来了,仍然不肯松劲。
“也是呢,这种娘们最靠不住,水性杨花,你看吧,说跑就跑,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孔树林家的正用指甲大小的一块香胰子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擦,因为说话激动,香胰子滑出了手,掉进了池子里,慌忙蹲下身子,满池子里摸胰子。
“我觉得她也是逼不得已,谁能受得了那份打?”白香衣听不过,为玉爱鸣不平。
“白老师,这就是你不对了!被男人打两下,就兴家也不要了,夫妻情份也不念了,跑出去再找野男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