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起坐弄书琴(1 / 7)
陆寄风此言一出,支离骸眼神微变,紧盯着他。
陆寄风吸了口气,道:「你与司空无既然打过,又是唯一一个没死在他掌下的剑仙门掌门,复真与复本二位道长听见你的名号,怎会丝毫不知?就算他们辈分太低,不知道好了,灵木道长是司空无的二弟子,见到你也没防备,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支离骸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心思如发,很好!」
陆寄风惴惴不安地望着他,支离骸道:「我被司空无打伤时,他们皆以为我死了,灵木当时绝想不到我会出现。我从前的名号太多人知晓,行走不便,因此才改为支离骸。我原本的名号,叫做眉间尺。」
「眉间尺?」
眉间尺的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心情:「自从被司空无移骨错骸,眉间尺此人,算是死了……我此行下山,只为了寻觅传人。此后我不会再下剑仙崖半步,你要如何称我,都可以。」
眉间尺背对着他,道:「方才那间房子,就是你此后的居处,你随时可以进来参研解功壁上的功夫,有不懂的尽管问我,明晨我对你好好讲解灵宝真经。」
陆寄风忙道:「我还没答应……」
眉间尺一面往外走去,一面道:「逼你无用,你何时心甘情愿,我何时收你为徒。」
短短数语中,已足音杳然,不知走得多远了。
陆寄风独自在此地,立着发了一会怔,信步踱至解功壁前,看着壁上的图文。
这片壁面果真是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所刻成的,种种不同的字迹都十分漂亮,有的飘逸,有的端整,有的浑厚,有如一整面书法名家的碑帖一般,赏心悦目。
这些字体配合着一旁的经脉图,或是简约的内脏示意图作出解释,有时会加入别的字体,对原先的解说加以批驳或是补充。
这些对先人的言论加以批评者,自然都是后辈,他们对本门先人的批评,却一点也不客气,直指其非,一针见血。
乍见如此反驳师承之风,原本有点瞠目结舌,但转念一想,却感到剑仙门如此风气很合道理,反而是通明宫那种对师承毕恭毕敬的态度,略嫌乡愿了些。陆寄风习于研读数理之书,讲的便是道理二字,伦理还在道理之后,剑仙门此点正合了他的脾胃。
陆寄风想道:「看来剑仙门是不讲什么尊卑大规矩的,难怪我处处顶撞眉间尺前辈,他也不以为忤。」
每一段落后方,都会刻上记载者的辈分名号,最新的刻字便是「第七代弟子眉间尺解录」。他的字体清瘦,翩然有飞升之势,就像个仙风道骨的名士站在自己面前一般。陆寄风专心地看着眉间尺所刻的这一段:
「六代掌门观其生亡于仇敌『裂变掌』,不肖弟子眉间尺裂尸谨录此掌行向……」后面一大段的经脉医方术语,陆寄风自然看不懂,胡乱想道:
「原来眉间尺的师父叫『观其生』,这是观卦的上九爻,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倒是吻合剑仙门的掌门下场,个个都是其志未平而死。」
一直浏览到最后,在壁角下端,有几个小字,刻得较浅,陆寄风好奇心起,取下壁上的手灯照去,低声念出这几行字:
「有绝谷之玉女兮,栖列缺而独怅;聆百岁之鸣驷兮,恨武皇之绝迹。舞宝剑而飞襟,啸清风而散发,留余影于水镜,惹千古之断肠。」
陆寄风正想着这些句子是何意义,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那声叹息虽轻,却带着深深的怅然,极为哀怨。
陆寄风连忙回头看,背后只有那巨大的石台,什么人也没有。陆寄风登时毛骨悚然,连忙背贴着冰冷的石壁,东张西望。
那阵叹息已经杳然不闻,冷清清的石室里空空荡荡,绝无处可以藏人,怎么可能会有那声叹息?
陆寄风不敢再独自待在此处,连忙持着灯快步奔了出去,好不容易奔出甬道,用力把石门推回原位,才躲到自己床榻上,包紧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渐渐不怕,想道:「刚刚的叹息声,会不会是在解功台上被裂尸的前代掌门的鬼魂发出来的?眉间尺前辈以前就躲起来传音教我练功夫,这八成是剑仙门的习惯,以后我若加入剑仙门,可不能这样吓人!」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才深深睡去。
次晨天方微亮,那名老妇便粗暴地把他摇醒,侍候着他洗脸用饭,带至另一处清雅的房舍,眉间尺已在此处,示意他坐下,什么废话也没多说,便开始传教他灵宝真经的真谛,解说至午,下午则教他入门的行气之法,及一套剑法,要他在七天之内练熟记会。
陆寄风虽比常人聪明数倍,这样的课程也算甚紧,陆寄风整天几乎没有余暇空闲,到了夜里,一沾枕就睡着了,睡眠里还满脑子剑诀与经脉走向。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陆寄风连翻翻房里其他简册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再度推开石壁,去解功室研究了。但陆寄风也知道:解功室里的记载,对他而言还太过深奥,以自己如今的程度,是不可能看懂的。索性不再去想解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