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6 / 9)
人,好像她与那个无可指摘的女办事员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从后面通往院子里去的住宅较宽一面的门敞开着,而住宅正面的门关着,也许邻街的是过道、厕所和厨房吧。从一个很大的玻璃拉门可看到,有一间客厅亮着灯,一张写字台直接靠着玻璃门,前面有一个身影坐在那儿,或许就是维托德吧。我小心翼翼地慢慢摸索着向前靠近。湿濡濡的树枝擦到我的脸上,有一只被踩死了的蜗牛壳在我的脚下发出咔嚓的声音。很幸运,茂盛的水果树树丛把我严严地遮挡着,光线照不到我,但我可以看清我所渴望的对象。他就在写字台上工作,批改学生作业吗?不会,现在是假期了。或许是在撰写一本新著吧,给业余大学写一个报告,或者一封信。他一再停下手里的工作,沉思着望向黑色的院子深处——我好像觉得他正在朝我的脸张望。不过他肯定看不到我。
我无法从这个画面中脱开。我是一个望风的女人!我的脑海里老是闪过这样的念头。维托德穿着灯心绒裤子,脚穿一双香港产的黑色拖鞋,上身穿的是一件缺少纽扣、两肘有洞眼的绿羊毛衫。我对这样的马虎是不会听之任之的。纽扣少了可以马上补上,破了的套衫可以放在待补的袋子里。他的太太大概是个挺粗心的人。顺便说一句,她究竟在哪儿呢?客厅里一点儿也不整洁,沙发旁边的羊毛毯掉到了地上,窗台上的杜鹃花已经干枯,烟灰缸是满的,报纸已经堆起来了。这个家庭主妇要么就是一个邋遢的女人,要么就是出门旅行或是病了,或者她是一个对职业要求太高的女人。我真希望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维托德在不停地写,在这中间他曾摘下眼镜,有时抽上一支烟,有时还来回走动一番。有一次,电话铃响了。他讲话时很激动,露出一张恼火的脸,突然砰的一声挂上电话,马上又点上一支烟。然后他就不再写东西了,在房间里不停地奔跑,就像人在狗窝里一样。再接下来,他给一个人打起了电话,讲了很久,沉默一会儿,然后又讲了很长时间,尔后突然把电话挂了。他离开房间后,我从迷宫般的树丛里爬了出来,差点被一棵折断的树枝绊倒。快要下雷雨了。我终于往回家的路上赶了;天已经很晚,我的心里一片乱糟糟。
尽管好长时间不必再减肥了,但我最近还是瘦了,我睡眠很差,眼圈发黑,而且我发现,眼睛下面皱纹多了许多,眼睛充血,让我感到疼痛,而迄今为止充血的事我还没碰上过。在办公室里,我无法集中思想工作,我也不再加班加点,我还得尽量寻找一些合适的措辞。我的头儿已经觉察到这一点。他和气地断定说,兴许是罗默尔太太的病让我伤心过度了。
“您是一位出色的心理学家。”我发自内心地说。他开心地微微一笑。
周末,我和璧德一起出去购物。我想让她出出主意。这自然是件挺难的事。最后,她在“喜嘉艾”商店买了两件闪闪发光的女衬衣,一件给她即将出世的外孙的婴儿短上衣,一条大减价的裙裤,一双样子奇特的鸭嘴鞋。我买到了一件昂贵的紫罗兰花朵图案装饰的夏装,而且我还当场穿上了我们俩一致看中的惟一的一件衣服。
走在街上,我们碰上了两名男子,璧德真是什么人都认识。看样子,是她的丈夫以前给他们造过房子的熟人,其中一位是版画家,另一位是一家百货商店的采购员。我们找了一家咖啡馆喝咖啡,璧德毫无拘束地跟这两名男子调情。反正我有这样的印象,自从离婚以后她并不是清心寡欲地生活着,但她没有和我谈起过这些事情,也许是出于礼节考虑吧。穿着漂亮的衣服,面颊由于刚喝过咖啡而绯红,身体里充满一种过分激动的全新感觉,我忽然发现,因为意味深长的微笑、娇滴滴的笑声和给对方递眼色,我也同样受到了他人的重视。我的天哪,我为什么不是在三十年前就懂得这个道理呢?
两名男子走后,璧德说:“这两个人是非常好的一对,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年。跟他们俩胡扯真是太美妙了。顺便说一句,我刚听说了莱纳·恩格斯坦的一些情况。”
我恨不得立马怒吼着跳起来:“你干吗不早说呀!”但我顿时恐惧起来:难道他也是同性恋吗?因为璧德正好说起同性恋时才提到他。我是没法将这些喜欢调情的男人分门别类的,我对此实在毫无经验可言。
“好了,你得注意了,”璧德开口道,“莱茜有一个女友,叫爱娃,爱娃和恩格斯坦的一个儿子是朋友。”
“那他是谁?”我马上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青年吧,正在服民役。”
“不,我是说那个父亲!”
“哦,他是拉滕堡的老师(这我早就知道了,我在想),学生们叫他恩格斯蒂恩,他很受学生的爱戴。是莱茜说的,她去过那儿。”
“那母亲呢?”我问。
“哦,是这样,”璧德向我暗示道,“这里肯定出了点问题。据说她出门旅行好久了。”
更多的我不敢再问了,但快乐在我的内心掠过。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简直太棒了,然后或许我就可以拥有我的维托德了。